从来没有听说过梦里自己使用别人身体的事情,自己做过的无数个梦中,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第一,从一开始“清醒”到现在,她一直感受着这具身体,非常彻底。而梦里大多不会有这么清晰的自我感受,尤其是生理上的。
第二,这个梦的剧情事件几乎可以说是零,只有小姑娘给自己送了点干粮这么点小事。
第三,这个梦的时间线太过清晰,她一直几乎与平时一样地感受着时间的流动和空间的变化。这种经历也是特殊的,以往的梦里时间和空间跨越都没有任何规律,本人也不会感觉到这种不合理。
第四,这时想想,之前的遇到的那些衣着怪异的人还有自己听不懂的语言都是很大的疑点。
第五,也就是最大的疑点,自己拥有了一张陌生的面孔,也许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吧,毕竟之前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怀疑,也没有注意到。
冯时夏抬起手,看了又看,虽然眼前这双手和自己之前的乍看很像,都十指纤长、皮肤白嫩。
但是自己的右手掌心无名指和小指指根处是有薄茧的,右手中指第一关节因为以前握笔姿势不对也磨得有茧,还有点点变形。左手食指也因为有次不小心切到而留过一条小疤,仔细看都能辨认的。
而眼前这双手,却并不相符,虽然也有薄茧,但是左右掌心都是有的,疤痕根本都找不到,也没有什么手指变形的模样。
而且自己的手指是中指最长,食指和无名指一样长的。这双手却是无名指比食指略长的。
果然,虽然自己现在没法测量身高什么的,但是冯时夏基本已经能断定,不止脸,这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
第六,这个梦真的已经做了很久了,如果真的是梦,也该醒了。但自己还没感受到那种半梦半醒的意识模糊,能确定是在做梦的状态。
所以,这么多的问题,难道这真的不是一个梦吗?
如果这不是梦,那这里又是哪里?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这个身体的主人去哪了?不知是什么力量,让自己到这里来并给了自己这具身体,有什么目的?
这里只有眼前的山山水水,这些问题没有人或者东西能回答她。
难道自己以后就只能在这里了?还是要完成什么指定的任务才能离开?或者这里是有什么方法和通道可以让自己回到原位?该不会要死了才能回去吧?
冯时夏被这种匪夷所思的猜测弄得烦躁不堪。
冯时夏真的不愿相信这些假设,哪怕之前自己已经分析得那么透彻了。
她鼓起勇气站起来,再次向水边靠近。她起身的动静惊了对面的白鸟,“噌”的一下子,白鸟飞离了河道。
她一遍遍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这里没有别人,只有自己。白鸟也在附近呢,不要怕。
这个身体也只不过是一个正常人,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就当认识一个新朋友,去和它见见面。
“Everything is gonna be ok.”冯时夏甚至不知道自己下意识都说了些什么。
她一次次探头又缩回去让自己慢慢熟悉水里倒影的发型、轮廓、五官。
那一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孩。长发上部分中分后编了两股辫,在脑后右侧扭转绾了个髻,上面还簪着一根简单的木簪,簪头是一只镂空简单勾勒的鸟儿,剩下的发都自然散在耳后。因为之前的滚落,发型微微有点凌乱了。
右额角有一处的硬币大小的磕破伤口,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周边的血迹之前被小女孩清理干净了,现在只剩伤口处还有暗红的血印。脸上还有几条被枝叶划破的血痕,和着衣衫上沾的尘土,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挺狼狈的。
撇开这些伤痕,冯时夏定神细看女孩的五官。
一双明亮有神的柳叶眼,不算矮的鼻子,鼻翼稍宽有点肉,厚薄适中的嘴唇,
唇色红润,嘴角自然微微上扬,耳朵小巧,圆润的耳垂上戴着一对花朵形状的耳钉,脖颈白皙修长。
眼前的女孩虽只中人之姿,却面带三分讨喜,让人看着觉得舒服。这让惊慌的冯时夏变得平静许多。
只是如此境地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虽然可能厘清了自己的现状,然而懂得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突然面对生活巨变并受到如此大信息量的冲击,冯时夏自认没能力立刻就轻松接受并消化掉,脑子里充斥着纷繁芜杂的问题,没有丝毫解决的头绪。
解决不了就先放下。
许是情绪起伏让精神消耗过大,冯时夏纵使已经休息了好一会还是觉得很疲累。与此同时身体的干渴和饥饿如潮水般一同涌上来。
但冯时夏只身一人处在山峦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路行来,也没有见着什么野果子,野物,再说冯时夏也没有徒手抓猎物的高强本领。
在毫无选择的情况下,现在包裹里那两块原本看不上眼的干粮就显得尤为珍贵起来。
饭前洗手是个好习惯,冯时夏也想就着河水再擦擦脸,虽然小女孩给她擦了擦,但就那喝剩的两口水,估计也干净不到哪去。
冯时夏在包裹里翻翻,想找出一件小点的衣服来蘸水擦脸,结果倒是意外之喜,零乱的衣服堆里还让她翻出几条小布帕来,看来之前是和衣服团在一起,被自己忽略了。
几条有短有长的帕子,冯时夏谨慎地选择了一条像包干粮那种方帕,不然保不齐就拿人家擦脚的布巾擦脸了。
可能是气温还不算高的原因,此时的河水含着一丝清凉,拂过肌肤又带走几分燥郁。
擦洗过后,冯时夏压下心底的别扭又捧起水喝了好些,这山涧水品起来还略带甘甜的味道。水分得到补充,疲累也消去几分。
将仔细清洗后拧干的帕子系在手腕,冯时夏打开了装着干粮的布帕。
那两块干粮,虽然都不到拳头大,但是冯时夏可不敢一顿就解决掉,眼下自己只要没找到解决办法,在这不见人烟的地方,还得靠这点子东西活命呢。
冯时夏小心地掰下一小块粗黑的干粮,放进嘴里。
没有白米饭的软糯口感,也没有纯面食的香软或者焦脆。似是一种混杂了多种粗粮的面饼,吃起来有点干,有点难嚼,没有什么突出的味道。
也不说多难吃,只是冯时夏一时难以适应这种复杂的味道和口感,嚼得腮帮子都有点疼了,才艰难地咽下一口,此时冯时夏分外感慨那个吃得很香的小男孩的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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