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前被扒开的火堆,还剩几颗微小的光点在垂死挣扎,一阵大风吹过,被烧焦的纸钱随风而起,仿佛在为不幸躺在墓中的人哀悼。
现在基本可以推测出,慧持买了簪子跟苏阮阮等人分开以后就直接返回寺庙,在半路的时候,他被熟人引到悬崖边的草地上,那个人可能是来要簪子的,也可能有其他的理由,可是现在簪子被人拿到墓碑前祭拜,他是杀人凶手的可能性至少七成。
苏阮阮看着手中被烧坏的簪子,想到在山谷之中看到的慧持的尸体,他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并不狰狞,现在杀人者又前来祭拜,可见其中的事情也许比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有一瞬间苏阮阮寻找凶手的决心有些动摇,也许死者也不一定想要让凶手血债血偿呢?可是很快苏阮阮就握紧了手指,真相不应该被埋没,不管揭开那层隔膜以后看到的是什么,她都要将其找出来告诉世人。
正是夏天,天气一点都不冷,可是红意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本来就有点胆小的红香更是不堪,她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红意看了看旁边光秃秃的地面上树立的墓碑,又看看似乎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的苏阮阮,嘴角打颤:“公主,我们回去吧那个方丈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以前我们去问的时候他故意欺瞒,这次他要是在不说,我们就把他扔到监牢里让他仔细想想!公主可不是他能欺骗的?!”
苏阮阮拢起凌乱的发丝将其别到耳后,转身看向掩映在树丛中的寺庙:“越是光明的东西背后就越多黑暗,果然如此,我们回去吧。”
主仆三人将地上的食盒收拾了一番,又取来泉水将祭拜市点起的火扑灭以免引起山火,便往回走去,苏阮阮盘算着,能在此时来祭拜的人也就只有寺庙里的僧人了,山脚下的村民以及轩辕国的探子杀人这些理由基本是不存在了,调查的范围比之前少了很多,可惜那伽的嫌疑依然不能完全洗清。
不过那么多天来毫无进展的事情,这时候终于有了一个突破口,红意说的对,有了这根簪子,出云寺的方丈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忽悠自己了,加上他还顾忌着寺庙里的所有僧人的性命,他就必须要开口。
可苏阮阮不知道,就在她离开的着一小段时间里,寺庙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苏阮阮前脚刚走,一个抱着包袱的女人就出现在寺庙门口,女人大概四十来岁,头发白了一半,大概是因为常年屋子里刺绣的缘故,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脸色也白的很不自然。
看到庙前守护着的禁卫军女人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往前走了几步又往后退,可是她没走多远,抱着包袱的满是伤痕的手就慢慢收紧,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直接无视禁卫军往庙门走去。
禁卫军们本来就因为公主被刺杀,自身守护不力而被骂后心中憋了一股子火,刚才看到这个女人在这里转来转去他们就已经看着不爽了,现在这个女的居然还敢无视他们,什么时候守护皇上的人也要受这种农妇的气了!
他们的想法毫不客气的显现在了动作上,本来拦人的时候用长枪杆挡住就行了,现在他们却直接伸直了长枪,闪着寒光的枪头直接指着农妇的脖子:“退后!”
“我,我”农妇本来就是乡野之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当场就吓得身子发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禁卫军皱起眉头:“你什么你,我叫你退后!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给我滚!”
“求求你们了,让我进去吧!”
“惊扰了太后和公主,你有十条命都不够死!”
按着农妇软弱的性子,禁卫军出枪的那一刻她就应该退后了,可是现在她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心中天人交战,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着禁卫军:“我要进去!”
此时的农妇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也不知道为何只是一门心思的要进到这座寺庙里去,但是禁卫军怎么可能放她进去,早已脸色铁青:“你再往前一步,我不介意让我的长枪见见血!”
面对这样的威胁,农妇充耳不闻,她坚决的就要往前走,眼看脖子就要撞在长枪之上,正在扫地的小沙弥终于注视到门口的一幕,他急忙冲上去大喊:“这位施主慢着动手!”
太后信佛,这里又是寺庙,如果在庙门前杀生,那就是亵渎佛祖,所以禁卫军压根就没想着真的将人杀死,听到小沙弥的喊声,他手腕一转,长枪在空中转了一个漂亮的弧被收了回去。
农妇刹住脚,在她往前冲的时候,她确实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可是当寒芒在她脖子上划过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要去见佛祖了,活下来以后,勇气也一瞬间退出了她的身子,农妇一阵颤栗,直接坐在地上。
小沙弥冲上去扶着农妇:“王婶,不是早就跟你说了,让你这个月不要来吗?”
农妇拍着胸口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的喘着粗气,小沙弥转头跟禁卫军道歉:“这位施主抱歉,她这里有点问题,我马上将她带走!”
小沙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禁卫军像赶动物一样挥了挥手:“行了,赶紧带她走,晦气!”
小沙弥将农妇扶起来就要带着她离开,谁知道农妇却挣扎起来;“不,我不要走,我要见公主!”
农妇对着禁卫军跪了下去:“求求你了,让我见见公主吧,慧持刺杀她的事肯定是个误会啊!”
小沙弥一听就知道要遭,他立即动手不顾农妇的反对就要将农妇拖走,禁卫军冷冷的说道:“站住!”
本来已经完全不在意了的禁卫军,听到慧持和刺杀两个关键字立即警惕,他走上前拽住农妇的胳膊:“你刚才说什么?”
禁卫军的手劲不容小觑,农妇吃痛的惊呼出声,禁卫军正要继续发问,慧颖赶了过来:“王婶你果然还是来了,罢了,方丈说带她去见太后。”
禁卫军虽然对这些和尚不屑一顾,可是太后两个字还是极有分量的,事已至此,他也不管农妇的感受了,直接拖着农妇就往里走,农妇也不反抗,只是将包裹抱得更紧了一点。
慧颖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终究还是瞒不过”
禁卫军将农妇带到偏殿后往地上一扔,禀报道:“参见太后,我将人带来了!”
太后盘坐在佛祖面前并没有转身:“出去吧。”
禁卫军看了看没有守卫在的佛堂,又看了看面前的农妇,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太后镇定的样子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退了下去。
佛堂里只剩下两个人了,一个是低声的念着菠萝蜜心经的太后,一个是瘫倒在地不知所措的农妇。两人不管是地位还是气质都天差地别,所以农妇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太后,就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来。
之前她之前她胸中又一股子气逼着她一定要冲进来将事情说清楚,所以即使她心中多次想要退缩,脚步也是进了又退,可她还是战胜了胆怯通过了禁卫军的长枪来到这里。
可是当她见到了想见的人的时候,又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这里没有刀枪,佛祖依然是满脸的慈笑,可就是前面那个盘坐着的,穿着也并不是太华丽的女人就让农妇感觉比之前面对长枪时还要可怕。
她小心翼翼的坐直,注意到自己袖子上粘的尘土时她甚至有些羞愧,觉得自己弄脏了这里的地面,可是以前来看儿子的时候,她不止一次拿着食物穿堂过室,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太后的念经的速度越来越快,农妇心中的紧张感也越来越强,她害怕自己会惊动太后,不得不屏住呼吸,可是心跳声却越来越急,声音也变大起来,仿佛在她耳中擂鼓。
当太后停下转过声时,农妇已经满头大汗,仿佛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太后却没有立即问农妇事情,而是淡淡的提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你信佛吗?”
农妇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我信。”
太后淡淡一笑:“是嘛,你就是那个死去的和尚喜欢的人?”
农妇低下头:“我是。”
“他死了。”
“我知道。”
“那你还来?”
“我来带他走,求太后开恩。”农妇跪下以头触地。
“是嘛,果然只是一个村妇,愚蠢的村妇”太后从农妇身边走过,再也没有看她一眼,“还以为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但最后也就是这种烂大街的东西啊!”
直到太后消失在偏殿门口,农妇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来带走那个答应成为他丈夫护她一生,可是最后却没有出现的男人的尸骨,她不想他到死都是一个和尚,因为他承诺过,下辈子两人也要在一起,去了西天谁知道下辈子还会不会是一个和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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