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山山主带着族人到了闷雷响起的地方,他仰头看了一下头顶的天空,空荡的天空里什么都没有,似乎刚才响起的雷声根本不曾发生过似的,跟来的族人也都四下往各处看了又看,这里还是什么都没有,最后所有人又聚到了森山山主身边,其中一个看着凝神看向天空的森山山主问了句,“山主,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要找什么?”
森山山主垂下头看了一眼说话的族人,他们似乎并不知道云空消失的原因,也不知道消失的云空是不是还会再次出现,刚才出现的一声闷雷在他们眼里也和往常遇到的没有区别,但是森山山主知道那是不一样的,只是他不想族人陷入恐慌便对着余下的人说了句,“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一群人听到山主说没事了,瞬间开始说笑起来,也陆续往森山那边走回,落在最后的森山山主看着族人的背影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当暮色西沉,当族人陷入沉睡,森山山主从自己的住处走了出来,他又朝着森山的山崖奔了过去,只是这次他没有空手而去,而是带着一个火把和一些吃食朝着那里奔去。
当他再次站在庙堂前面,火把的光照亮了漆黑中的云雾,他把吃食往怀里一塞,走到附近扯了一些没有被雨水浸透的干草丢在地上,之后又去附近找来了一些还算干燥的枯枝,很快他就用手里的火把点燃了堆在地上的柴火。
这样自然燃烧的火总会带着特别的温暖,这是森山山主在野外时特别喜欢的看到的,但是眼前飘落的雨让他不得不使出一些特别的力量去维护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他伸手朝着那堆燃着的火抚去,很快更烈更暖的火光照亮了庙堂前的一切,四周弥漫的雾气也跟着散去了不少,但是最阴郁最深沉的黑暗还在那个少年的身边弥漫着。
不过森山山主看过去,那少年已经不再蜷缩着,而是盘坐着,但是他看不见他的面容,他也没有继续往里面去,却安静地在火堆前坐了下来,不时还伸手去将变暗的火光加大。
“紫海,你怎么又回来了?”
沉默了许久后,森山山主还是抬起头朝着那个少年说了句话,只是他似乎也知道他不可能得到回应,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他似乎很高心能再次看见紫海,他不由地又开口说了句,“要是山峦也和你一样知道回这里就好了,这个家伙走了这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山茶也是……”
他抬头看看庙堂里的身影,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对了,你应该也没见过他们,山茶是山峦的妹妹,这个丫头也不让人省心……”
森山山主似乎很久没有和别人谈论起他的孩子了,在这样的雨夜里,他突然说起山峦和山茶竟蓦然间说了好久,渐渐地天空飘落的雨消失了,惨淡的几颗星星挂在高空,森山山主仰头看了看头顶的星星,眼眸里突然地闪出一丝满足,“紫海啊,我明日再来看你,你一定饿了吧,我带了些吃的给你……”
森山山主说了这么久才从怀里将吃食拿了出来,他站起来朝着庙堂方向走了走,之后将那些吃食放在了地上,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里面的少年,“紫海,我走了……这火不会息的……你冷的话就出来烤烤……”
森山山主并没有试探紫海的意思,他放下东西后真的就朝着山下走了,火光照亮的吃食上闪动着油光,那双火红的眼睛终于看向了外面,但是过去了很久后他才飘荡着拿走了放在地上的吃食。
守着黑衣人的环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床榻边上睡着了,在她的脚下灰牙也安静地闭上了眼睛,窗外的雨渐渐地也终于停了。
院门口那里白衣的青林谷谷主朝着环月在的地方走了过来,他的身后抱着容器的云空隐者也小心地跟着走了过来。
睡梦中的环月脸上竟然挂着泪水,她似乎又做噩梦了,站在她身边的青林谷谷主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在触碰到她的一瞬间,他看见了此刻环月梦境中的一切。
那里一个小女孩独身一人穿过了一重重的绝地,终于艰难地站在了青林谷的泪绝,她手里攥紧的白色信笺已经被血渍浸透变得乌黑无比,跪倒在地的少女也已经失去了意识,可是她身后进来的人只是瞥眼看了她一下后便径直地绕了过去。
“原来小月儿已经在梦境里见过你了……”
青林谷谷主拿开自己的手后看向了紧闭着双眼的同胞兄弟,他的眼眸里带着责备,“不过她的梦境也没错,你的确抛弃了她们母女……”
“小月儿,快醒醒!”
青林谷谷主将目光再次转回到环月的身上,一旁的灰牙已经站起来注视着青林谷谷主,谷主风起朝着它微笑道,“你这个主人可真是喜欢做梦啊!”
环月在青林谷谷主的轻唤下终于睁开了挂着泪水的眼,她猛地坐直身子,伸手擦了一下脸上挂着的泪水,“谷……谷主,您终于回来了!”
“嗯,回来了!小月儿做什么美梦了,脸上都挂着欢喜的泪珠?”
环月诧异地别过头,“没做什么美梦,谷主回来了,那我就不用呆着这里了,对吧?谷主,您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我爹爹?谷主,您不会要告诉我他就是我的爹爹吧?”
环月向来不喜欢藏匿情绪,她明显觉得眼前这位闭着眼睛的人与自己有关系,她自然会想要弄清楚,只是青林谷谷主笑着看向那人,“也许吧,爹娘这件事确实由不得你选择,不过小月儿,我之前说过要给你讲个故事,你现在可愿意听?”
环月迟疑地看了一眼青林谷谷主,这一次她沉默了好久后朝着他点了点头,青林谷谷主似乎很高兴,他唤来云空隐者,从他怀里接过了那个神秘的容器,然后转身递给了环月,“小月儿,这个容器你拿着,我们要去生机之源那里,我的故事要从那里开始讲起……”
环月虽然不解,不过她还是伸手将容器接了过去,还不等她向青林谷谷主道出自己的疑惑,身边的风物已经倏转而逝,等环月立定后,她、青林谷谷主,灰牙,还有云空隐者已经站在了之前的圆形圈子里,就连躺在床榻之上的黑衣人也到了这里,环月仰头看着青林谷谷主,谷主挥手间四周汩汩流动的水又一次变成了广阔的世界。
“小月儿,你还记得我说过他被称为青林痴儿吧?其实在你出生前不是这样的……”
环月第一次看见青林谷谷主这样的神态,他挺立地身姿立在云雾弥漫的广阔地域里,脸上凝重的神色有着说不出来的威严,环月朝着他点点头,“记得,第一次看见他时你说过了……”
青林谷谷主扭过身子看向了呈现在眼前的世界,他突然伸手指着环月此刻站立的地方,“这个地方叫泪绝,是神秘的青林十三绝地的第十三处绝地,又被称为青林谷,它是世人眼中的桃源圣地,在我和他出生之前也的确是个神秘且生机盎然的地方……”
“在您和他出生之前?”
环月对青林谷的过往只有道听途说,最过贴近的时候还是听太爷讲的故事,可眼前的青林谷谷主似乎要告诉她的事情更为离奇,环月不由地盯住了青林谷谷主。
云空隐者也是第一次踏进这样的圣地,他被眼前的景物怔住了,眼神不断地从一边转向另一边,反倒对青林谷谷主的话不在意了。
青林谷谷主从云雾缭绕的地方走到了环月的身边,他开始讲述起环月从未听闻过的过去。
自古以来青林谷谷主都只有一位男孩降生,可这一代的青林谷谷主出生时却是一对卵生兄弟,他们不仅模样相似,都有青林谷谷主一族特殊的泪痣,而且脾性相近,只是哥哥的左眼有泪痣,弟弟是右眼有颗泪痣。
这样的惊世巨变自然引起了整个青林谷的震动,但是作为两个卵生子的父亲,上任青林谷谷主在寻访过噬灵绝伟人太爷后还是决定让两个孩子自然成长。
没有人知道上任青林谷谷主和噬灵绝伟人太爷说了什么,唯一知道的只有两个兄弟都被视为青林谷谷主候选人。
身为青林谷谷主候选人的两兄弟在择机之仪时还在襁褓里,当择机之仪结束后不及,年仅几岁的他们就被送出了青林谷去往六大地域进行历练。
青林谷谷主一族有个与众不同的地方,他们的身体发育快于常人,两兄弟虽然只有几岁,但是身形和样貌已经和十几岁的孩子差不多,他们外出青林谷自然也不会太引人注意,只是当所有绝地的绝主都已经归来后,青林谷却迟迟不见两兄弟归来。
青林谷各大绝地的人都在猜测究竟会是谁先归来,毕竟这两个孩子从小到大总像是一个人似的,他们谁归来对于另一个人的命运而言都是令人惋惜的!
可正是在这样让人难以抉择的境况下,两兄弟却相携归来,只是弟弟回来后就大病了一场,等他再醒来已经是个痴儿了。
就这样左眼有泪痣的哥哥风起成了今日的青林谷谷主,而无尘便成了众人所知的青林痴儿。
时光荏苒,青林谷谷主风起成了令人敬仰的谷主,曾经两兄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弟弟为何归来就大病,病后又为何成了痴儿,已经没有人再去追究了。
“为什么没人好奇?”
“因为这就是青林谷择机之仪的规则,谁能回来谁就是下一任的绝主或是谷主,后来的人不论经历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当然也不是谁都愿意回来的……”
青林谷谷主悠悠地看了环月一眼,环月仰着头面露确然之色地问了一句,“谷主,这应该不是你真正想要告诉我的故事吧?”
“小月儿真聪明,没错,这不是我要告诉你的故事,我要告诉你的是真正发生在两兄弟间的事……”
青林谷谷主突然转身将云空隐者和灰牙送出了这里,一瞬间的功夫这里只剩下了环月和他,还有床榻上的人。
环月抱着容器看向了青林谷谷主,“谷主,你把灰牙送去了哪里?”
“外面,那里还有个人呢!”
“还有个人?”
“小月儿,你知道你腰间的玉制坠子是从那里得来吗?其实我和无尘是在你出生的前一年回的青林谷,只是我们先到了忘情绝,那个时候无尘还不是个痴儿……”
“你是要告诉我关于我出生的秘密,是吗?”
“是的!”
青林谷谷主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作为青林谷谷主象征的玉制坠子,他在环月的眼前晃动了一下,环月看见了那玉制坠子的本相,“它竟然是半个?这又是怎么回事?”
“另外半块在云空空主那里,云空是守护泪绝的力量……小月儿,你的确是被抛弃的,你不该出生的……”
环月曾在心里做过准备,她知道自己是个被遗弃的孩子,可是这样的话真的让她听到,她还是有些稳不住心神,恍惚间她抱在怀里的容器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那容器哐当一声摔成了无数片,里面的东西也瞬间消失不见了。
环月和青林谷谷主四周汩汩流动的水声一下子变得格外地响,只是一个容器的碎落,可在环月听来碎的却是自己的心,她的期待落了空,她还是一个被悲伤侵袭的人。
“小月儿,你还好吗?”
环月久久没有抬头,她低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似乎那里有什么特别好玩的东西似的,看着她的人眼眸里也带着伤,久久之后他伸手抚向了环月的头,“小月儿,都过去了……我的故事还没说完呢!”
“所以我是床榻上那个受伤的人的女儿,我的爹爹是个傻子?”
环月突然仰头看着青林谷谷主这样说道,青林谷谷主怔了一下,许久后他默然地将目光从环月身上移开看向了重新变成汩汩流动的液体,“是的,他就是你一路辛苦走来要寻找的那封信的主人,他就是你的生身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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