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明亮起来,照亮了谢家一个小小的角落。一个瘦瘦的少年伸了个懒腰后,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拿起洗漱用具向着水井走去。
门外有一株老树,尽管少年每天早上都从树下走过去,树上的小松鼠依然被突然的开门声惊吓到,飞快地爬到高处。
水井周围,几个侍女正在打水洗脸。少年端着水盆默默走近后,闻到悄悄钻入鼻孔的清新香味,不由得深吸了几口气。等她们转身看了过来,少年连忙一一问好,没想到被其中一个侍女大大咧咧地捏了捏脸蛋。
一个微胖的侍女摸了摸少年的头,关切问道:“小恒易,你鼻子不舒服吗?天气开始凉了,你每天起那么早,可不要生病了才好。”
面皮薄的恒易把头低了下来,连忙回答身体没事。他不敢说出实话,眼前看似娇弱的小姐姐彪悍了,他曾经亲眼看见护卫队的几个大汉被她们整的非常惨。
恒易乖巧地等她们打完水离开,随后快速洗漱好,打了一盆干净的水回小院子去了。
他走进院子正中的房间,把水盆放好,来到乱糟糟的床边,摇了摇正呼呼大睡的小胖子,喊道:“少爷,天亮了,要起来上早训课了!”
那小胖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嘴里发出“哼哼”声,翻了个身。过了一会,任凭恒易再怎么叫,都只是响起了夸张的呼噜声。恒易无奈,转身去了厨房。
恒易把坛子里的食材洗好,和米一起放入锅中熬煮。
这些食材不是普通的五谷杂粮,而是含有一定灵力的可食用之物,未煮前就散发清香,吃了之后能够加快灵力贯通全身,而且性质柔和,对年轻人的灵力修炼有小小的帮助。由于要花费不少银子,以谢家的家底也只是限量供应,辅助家族的后辈修行。
恒易看着灶上的火慢慢撩着锅底,不禁发起了呆。不知不觉,他来到谢府已经接近六年了。
谢府位于瑞城的外城,地处广兴郡,在大陆的边南地区。外城有大大小小的家族,大多像谢家这样只扎根于一个城市。谢家发展多年,在外城拥有一些产业,还有几支商队,实力尚可。
除了本地家族外,外城还有大陆上很多大势力的分部,他们在自己的地盘外圈地经营,在明面的规则下暗自争斗。
还在房间沉睡的小胖子正是谢家的小少爷,父母起名谢玉堂,意为琳琅如玉、堂堂正正。可惜的是,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而他的父亲,也就是谢家的年轻家主,前几年因为家族的生意外出,途中遭遇强盗后不幸身亡。
现在家族事务由家主的妻子,人称“谢夫人”,一直代管至今。
恒易感叹,这个世界上悲惨的人很多,而自己和少爷只是其中的两个,算是同病相怜吧。
这个小院子原本属于谢玉堂的母亲,老树、石桌和石凳一览无余,平淡又简单。当谢玉堂慢慢懂事以后,就吵着要搬来这里居住,谢夫人只好由着他了,还派了一个婆子照顾他。
只是,后来婆子身体不好,回老家养病去了。因为各种原因,当时只有六岁的恒易成为了谢家的杂工。干了一段时间后,谢家人觉得他手脚麻利,就被派了过来负责谢玉堂的饮食起居,偶尔还要干点府上的杂活。
于是,他就一直住在谢玉堂旁边的小矮房中,算是有了一个容身之所。
厨房里,恒易摸着胸前的银色金属片,以前谢玉堂好奇看过,说上面写着的是“六”。现在他跟着谢玉堂去书院,在外面偷偷学到一些,知道上面的纹路,或者说文字,确实是灵文“六”。
没错,堂堂的谢家少爷,中级灵文学了三年,证书考试两次都没有通过。他还要再进修一年,目前和小几岁的小朋友一起上课,有些同窗甚至还在流着鼻涕,一时之间成为了笑柄。
眼看着粥熬好了,恒易盛了起来端到谢玉堂房间里,没一会屋内的呼噜声就变成了吸气声。谢玉堂翻身坐起,摸摸自己的肚子,开始嚷嚷起来了。
“小易,饿死了,饭好了吗?少爷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昨天晚上还打了几十套拳法,消耗太大了。”
谢玉堂看到有吃的,欣喜地窜了起来,熟练地盛了一碗递给少年,再给自己盛了一碗“索索”吃着,神情非常满足,忘记了昨天被谢夫人责骂的烦恼。
恒易看着自己手里的碗,心里十分感动。也许是恒易瘦瘦弱弱一脸可怜的样子,让人不忍心欺负,谢玉堂对他并没有少爷的架子。
这几年相处下来,中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两人的关系不像一般的主仆那样有明显的上下之分,反而相处得很融洽。
把早饭吃完后,谢玉堂才懒洋洋开始洗漱。恒易对于少爷的奇特生活习惯早已习以为常,开始收拾碗筷。很快,恒易感觉到一丝丝微弱的力量在身体里面游走,似乎一条细流正在冲击挡路的山石。那道弱小的水流,就是身体吸收的灵力!
尽管灵膳的功效杯水车薪,但是沾谢玉堂的光,恒易的身体确实在被灵力一点一点改造。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关节似乎比以前更灵活了,力气好像也大了一点,干起活来也比别人快那么一点点,扫的地都比别的家丁多。
上次听护卫队的老何说,天宫爆发灵潮的时候,从天而降的灵力冲刷身体,尽管资质差的人没有什么用处,但是资质好的人不亚于吃了一次灵丹妙药。对此,恒易不由得心生向往。
眼看太阳开始晒进来了,恒易提醒谢玉堂早训快要开始了。苦着脸的谢玉堂一步一步往外挪去,看样子是想起来了昨天被谢夫人狠狠训一顿的事。训练场一直是谢玉堂不喜欢的地方,平时要经过那里,他都会绕着道走。
眼看谢玉堂似乎还想要去花坛边逛逛,恒易只好说道:“少爷,昨天傍晚我看见何教练叫人搬了一些石墩进来,好像是新买的。我隐约听见他说今天要找人给那些石墩子开开光呢。”
新的石墩子边边角角有些没有打磨好,真要拿来训练,那味道可不好受。谢玉堂看着自己手上的嫩肉,果断一路小跑去了,免得迟到被责罚。
两人来到训练场时,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好在没有开始上课。谢家的训练场修得相当宽敞,偌大的场地摆放了整整齐齐的器具,墙边还有几座兵器架,挂着不少常用的兵器,完全能够胜任基础训练。
谢玉堂看到一个角落果然摆了满满当当的石墩子,大大小小,数量众多,顿时脸色变得相当不好,赶紧离它们远点。
站在中间的少爷小姐们,有一些人看见谢玉堂过来后,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笑容。当恒易在墙边站定后,其他的下人都露出古怪的表情,似乎在同情恒易跟了这样的少爷。
“玉堂弟弟,昨天的蛤蟆跳,越发精湛了。”一个圆脸大鼻子的少爷笑着对谢玉堂说。
谢玉堂当然不会理会那些不友好的家伙,直接无视,慢腾腾从边上走过去了。
那个少爷撇了撇嘴:“切,无趣。”
一个穿着黄色练功服的少女对谢玉堂招了招手:“玉堂弟弟,来这边。”
谢玉堂当即走到她的旁边,笑道:“晓月姐姐,今天来的很早啊。”
“玉堂哥哥。”
谢晓月旁边的小男孩打招呼后,谢玉堂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谢晓月是谢夫人的女儿,小男孩谢奕全是谢玉堂三娘的儿子,两人和谢玉堂都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关系,关系自然比较亲近。
谢家的祖宗定下规矩,女子在成年以前,和家里的男丁一起参加早上的训练。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她们是娇滴滴的女孩子而对她们手下留情,所以大陆上的各位世家宗派的小姐都要习武,毕竟很多时候,能够保护她们的,只有她们自己的拳头。
“你别理会他们。”谢晓月说道。
作为谢夫人的唯一女儿,她自小就被严格管教。尽管平时谢晓月的表现不算太糟糕,但是依然常常遭到谢夫人的训斥。
很多时候她只能默默垂泪,无奈资质有限,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差强人意,现在她反倒是习惯了别人的取笑。
面对谢晓月的安慰,谢玉堂只是摇摇头,因为他从来没有把这些取笑放在心上。
“这些丢脸的事被人取笑又能怎么样,反正我又不在乎,就算我努力,又能努力给谁看?不过,平时这些小玩笑也就罢了,谁要是真正惹恼了本少爷,我这一身肉可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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