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和马师傅脸色一变。
于朗眼尾上挑:“走吧,去看看。”
“这……我……”小马穿了口粗气:“哥,你带着于老板去吧?”
“我?”马师傅眉毛都缩成一团:“我……咱哥俩一起吧……”
他话音刚落,那滋啦滋啦的声音,停了。
“嗯?”
于朗侧耳倾听,那声音真的没再响起。
“一起吧?”于朗冲屋外的楼梯扬扬下巴:“我打头,你们跟在我后面。”
说完他率先推门出去,江天晓和龙克立即跟上。
“走啰,小马,马师傅!”龙克咧嘴一笑:“自己家,有什么怕的嘛?”
他这么说了,小马和马师傅只好畏手畏脚地跟了上来。
屋外的楼梯是硬邦邦的水泥楼梯,运动鞋踏在上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江天晓知道,这是西北的沙尘。
很快到了二楼。二楼有两间屋子,屋外一条狭长的走廊,楼梯就连着走廊。
站在走廊里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屋里,但屋里黑着灯,什么都看不见。
于朗扭头问:“出事的是哪间屋子?”
“就,就是外面这间……”小马的声音微如蚊蚋。
于朗径直上前,拧开了屋门。
他举着手机照明,很快找到了墙上的开关,“啪”地一声脆响,灯开了。
这屋子里的确是一片空荡荡,连地砖都没铺,要不是窗户上装着玻璃,简直像个还没装修的房间。
“看。”于朗抬头,说。
屋顶的白墙上,印着一枚暗红的手印。
江天晓呼吸一滞,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这手印,你们没有清掉吗?”
“我们弄了啊……”小马几乎是哭丧着脸:“没用,前一天刷了油漆,第二天就又出来了……”
于朗在屋里走走停停绕了一圈,点点头:“现在看不出是什么情况,今天也没准备,做不了法事……这样吧,”他扭头,冲小马和马师傅笑了笑:“你们给我们挪个床过来,我们今晚在这屋守一夜。”
“什么?!”小马瞪大了眼:“守一夜?这——这不太安全吧于老板!”
“没事,”于朗说着还伸手在墙上随意敲了敲:“我们不怕这些。再说,要解决问题么……得先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对吧。”
“于老板,”马师傅极小声地说:“咱、咱先出来,出来说话。”
“哎,行。”
下楼,回到一进门的客厅。
“于老板,”马师傅沉沉叹了口气:“你们有本事,我知道,可这——这真是放心不下。刚出事那几天我都是睡的隔壁屋,我……我真是不敢让你们去那屋待着。你们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小家小户的,担待不起啊。”
“倒也是。”于朗说。
江天晓疑惑,于朗这是干什么呢?到底想怎么样啊?
却听于朗继续说:“那这样吧,你俩和我们一起,咱们五个大男人,总没事吧?”
……啧,真够狡猾的。
小马和马师傅果然连连摆手,小马有些焦躁地点了支烟:“不,不行……于老板,我和我哥……哎,你也别笑话,我俩是从小就胆儿小。”
“我明白了。”于朗忽然把左手插进衣兜,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指间出现一枚折叠成小方块的符纸。
“我看老爷子精神不太好啊,”于朗说:“我这符是提神醒脑的,给老爷子试试?”
他说完,也不等马家两兄弟的回答,就大长腿一迈跨步到老头面前,弯腰,把符纸凑到老头鼻下。
明明没有点火,但那符纸,却倏然燃烧起来。
很快,老头鼻子皱了皱,眼珠一转,开口道:“哪来的小子?”
“老爷子,您醒了?”于朗笑:“我是来帮您家清理东西的。”
“东西?”老爷子声音浑浊:“什么东西?”
“没什么,”于朗收回手指:“您好好歇着。”
老头模模糊糊地哼了一声,头一歪,竟然打起了鼾。
于朗把没烧完的符纸扔进垃圾桶,看着马家兄弟说:“怎么样,放心吗?”
小马还是一脸迟疑:“于老板,你……”
马师傅却又低叹一口气,说:“于老板,那我把隔壁屋的床给你挪过去,你看成吗?就是那床,睡不下你们三个。”
“不睡,”于朗搓搓指尖的符纸留下的灰烬:“我们守夜嘛。”
床被放在了墙角。
马师傅这几天都睡在楼下,和他爸挤着。现在二楼一片漆黑和寂静,只有他们三个。
这屋子关了灯就是一片漆黑,江天晓攥着于朗的手,用气音说:“咱们真守一晚上?”
“你困了就睡,”于朗轻声回答:“我和龙克醒着就行。”
“靠,”龙克低骂:“于儿你个见色忘友的……”
“我也没多困,”江天晓忍不住说:“这屋里,真有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于朗说:“倒是马家人,猫腻不少。”
“嗯,我看出来了,”江天晓说:“他们一看就是心虚。”
“那个老头问题很大,”于朗头一歪,下巴抵在江天晓肩膀上:“那老头是装的。”
“啊?”江天晓愣了:“为什么?”
他看那老头一动不动,的确是脑子不大灵光的样子。
“我烧的那个,根本不是符纸,”于朗说:“一小溜旧报纸叠的。”
江天晓:“……”
“我一进屋就觉得他不对劲,这么一试,就试出来了。”
“妈的,”龙克吸吸鼻子:“所以说这老头肯定和这事儿有关,要不他也不用装傻——那你说,他装傻,他那俩儿子知道不?”
“知道,”江天晓猛地明白过来了:“刚开始他们俩不是不让咱们来守夜吗,后来又同意了。他们就是知道老头是装的,觉得咱们连这都看不出来,以为咱们是草包呢。”
于朗勾勾江天晓的下巴:“你还会用‘草包’这词儿了?”
江天晓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朗,那……他们,会不会在偷听咱们?”
虽然他们已经是用气音在说话了,但晚上村里极其安静,马家兄弟藏在楼下,不一定就听不见楼上的声音。
“没事,”于朗拍拍江天晓手背:“我设了禁音符。”
江天晓没再说话。他手里还攥着于朗的手,脑海中却抑制不住地冒出一个念头:于朗真是厉害,他总能比我洞察到更多,准备得更多,每一步,都那么万无一失。
他不是第一次冒出这样的念头,可时至今日,这个念头却让他对于朗除了崇拜,又多出一些异样的感觉。
于朗真的太厉害,太聪明了。
比我强太多了。
收到那PDF之后江天晓什么都没和龙克说,而龙克也像根本没发过那PDF一样,什么都没提。
江天晓心里明白,龙克这个态度也是一种暗示:暗示他那PDF很重要。
他看了。朗,明也。他记住了。
“哎……”龙克打了个哈欠:“这兄弟俩也是奇怪哈,不想让咱们守夜,还着急忙慌地把咱们叫来?”
“没看他们被吓得不行么,”于朗淡淡道:“屋里闹鬼是真的,但他们绝对隐瞒了很多。”
“那下一步怎么办?”江天晓问:“要不,我们先诈诈他们?”
“嗯?”于朗轻轻笑了一下:“你说说。”
“我觉得,首先,他们肯定是做贼心虚。按他们的说法,马师傅的老婆是大半年前去世的,可到了今年过年屋里才开始闹鬼,那他们怎么就直接断定这事儿和马师傅的老婆有关系?”江天晓说完才忽然反应过来,他们现在可就在闹鬼的屋里啊。
看来自己的胆子真是变大了不少。
“嗯,还有呢?”
“还有……刚进屋的时候我发现地面上坑坑洼洼的,这屋子马师傅和老婆住了十多年,地上坑坑洼洼很正常。但这墙,就太白太干净了。我猜是,这墙,粉刷过。可如果是想装修这间屋子,为什么只粉刷了墙,不贴个地砖,或者添点儿家具?”
“你这个怀疑有点儿牵强啊,”龙克接话:“可能就是他们家想省钱呢?他们也说了,请咱们的钱,娘家人给了不少。”
“这是另一点,”江天晓接着龙克的话说:“既然娘家人愿意出钱,那证明什么?证明娘家人也知道闹鬼的事儿和马师傅的老婆有关系。那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事儿,他们知道,咱们不知道。”
“你说得对,”于朗温柔地捏捏江天晓的手心:“那你说的诈他们,怎么诈?”
“明天早上,咱们就假装发现了什么,一口咬定是马师傅的老婆冤魂不散——”
江天晓话音未落,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腔!
江天晓一个哆嗦,伸手就要掏出兜里的符纸!
于朗迅速按住江天晓的手:“猫。”
“喵呜——呜——”
龙克轻轻“啧”了一声:“猫呢。”
果然是猫,叫得急,一声比一声凄厉。
黑暗中江天晓感觉自己脸颊发烫,这……上一秒还头头是道地逼逼呢,一声猫叫就打回原形了。太丢人了这。
于朗摸摸江天晓的脑袋:“你枕我腿上睡一会儿吧,我和龙克守着就行。不用怕。”
“呃,好吧。”江天晓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身子一倾,枕在于朗腿上,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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