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我永远不如她?”温欢失声的哭叫:“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会这么差劲?我一定会成功,我一定要比过她。”她的嘴好痛,每喊一句都痛得抽搐,
“你以上所述,温心,永远不会这样说。”霍思远冷冷的瞧着她,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你永远都在炫耀自己的优点,而她永远都在检讨自己的缺点。可是你,又有什么优点好炫耀的?同样是女人,同在一个家庭里长大,为什么差距这么大?你,难道从未对自身做过检讨?从未向别人学习?”他抽第二枝烟,叼在嘴里,手指微抖,拿着打火机狠狠压出火焰。
在香烟燃烧的时候,他也痛快的燃烧了自己,嘴里所说的每一个字如火球,毁灭性的滚过来:“你不是想要结婚吗?那就来吧!”
温欢惊愕的瞪着他,张大嘴巴。
不可置信,不可思议!
她闹了那么久,那么久,终于听到他答应,答应她结婚!
可是为什么?这句话听着给人更恐慌,更无底,仿佛有个魔鬼在召唤?
霍思远脸上毁灭的表情更浓,眼底黑暗无比,他忽然笑,笑得令温欢发抖。
他冰冷的说:“不就结婚吗?打个证就可以了。明天去吧。”
然后,他起身,走了出去。那干净利落的步子,那低头挺直的背影,匆匆而过。他明明已经来过,可是给她的感觉,却从未来过。
温欢被他的话震得呆呆的,缩在病床上,缩成一团。脸肿得不能出去见人,她也不想见人。
霍思远去了温心那儿,她还在睡。
他站在病床前,沉郁的注视着她睡容,声音清而远:“明天,我就要结婚了。……你说,让我带她走,我会带她走的……走得远远的,远得永远不要出现在这个世界。”
温心听着。
不出声。不想出声。
直到霍思远走了,她才翻过身去看背影,这次,却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看到,他走得太匆忙了。
出了医院,霍思远立在街头,站了很久,很久。最后向着一条街慢慢的,慢慢的走,川流不息的人与车,擦过身边。光下他的影子,长长的,沉重的拖向远方。
明天,他的明天,好遥远。
夜晚的墓园,树影幢幢,不知名的虫和鸟,不知躲在某个角落,凄凉的哼唱着不知名的曲。
风凉得钻心。
霍思远摸索着,跌跌撞撞,找到爸爸妈妈,还有姑姑的墓碑,伏着那冰冷的石头坐了下来。
他喊了一声:“爸!”接着,又喊了一声:“妈!”然后,再喊了一声:“姑姑……”嘴唇一抽,眼眶酸涩,视线渐渐模糊。他泪流满面,泪流满面,语不成声的说:“……我明天结婚,明天结婚……没有祝福,没有人祝福,你们都不在了,我结婚都没有人祝福。”
天空黑得无边无际,没有星星,也没有月光。
满山都是墓碑,黑漆漆的,他坐在这坟墓的中间,他就像一个孤魂野鬼,喃喃的说着什么,到最后,只一遍一遍喊道:“……慕名,慕名,爸爸要走了……”
次日,墓园的人发现了霍思远,他卧倒在墓碑上,白森森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地上散落几支酒瓶。
不知是醉了,还是睡了。
“霍先生,霍先生……”不管多少人呼唤,他都没有半分反应。
后来,人们七手八脚抬起他下山,将他送入医院。
这一病,他就好像永远病了下去。
思维迟钝,视线模糊,没有人在他身边守候着他,因为温心也在住院。
他的身边,好像除了温心,就再也没有第二人。
温欢来过。
在情绪失控的时刻,他几乎不认识她了。
开口,直叫:“温心,温心。”
他的秘书,言小英也来过,同样是被当作“温心”呼唤。
温心听说他的病情,是一周后,楚晋来告诉她:“他病了,不太肯和医生合作……情绪失控。”
“什么病?”温心很惊诧。那天晚上,他说,他明天要结婚了,难道一高兴,就发了疯?
楚晋转开脸,轻描淡写的说:“他受到严重的刺.激,损伤了脑部……你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我可以去看他吗?”温心问楚晋。他没有答话,只轻轻走来,扶她起床。
她还穿着病号服,楚晋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跟医生说了声外出,然后,他们出了医院,到了霍思远所在的医院。
还在走廊中,远远听到尽头那间病房,一声一声传出:“温心,温心,温心。”
那是他的声音,略带沙哑,略带苍凉。
像风吹过荒无人烟的沙漠。
像雨打过冰冷缥缈的大海。
她只觉心酸,酸得难受,缓缓一转身,侧脸扑进楚晋怀里,他稳住了她,轻声的说:“去看看他吧,他只认得你。”
在楚晋的劝说下,她轻轻走近那间病房,霍思远仰躺着,身体上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只是挂着一瓶药水。有护士在床边同他说话,打着手势,转头看到她,微笑着说:“霍先生,温心来了。”
他整个人几乎是跳了起来,差点把输液瓶弄翻了,幸好护士在旁边,按住了他,防止意外发生。
温心走近。
楚晋靠在门外。
温心走向霍思远,他怔怔看着她,怔怔的看着,目光一动不动,凝滞着,僵硬着,痴呆着,他的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好像什么表情都有,又好像什么表情都没有。
在她靠近病床,他的肌肉急剧地跳动了一下。
“是温心吗?”他不确定的问。甩了一下头,又将眼睛睁得大大的。
“是……”
“你过来,过来,我想看看你。”他吃力的说,护士退下,温心就在他床边坐下。
他伸手在她脸庞上摸索,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摸她的额头,摸她的鼻子,摸到她下巴上那颗微小的黑痣。
忽然他低低的笑:“是温心呢!”他笑得很开心,唇角上扬,眼角皱纹隐约可见。
那样爱不释手,那样恋恋不舍,轻抚她的脸庞。
然后,他的手慢慢的垂下去,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离开她的额头,离开她的鼻子,离开她下巴上那颗微小的黑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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