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让你伤心了。
我其实不想让让你伤心的。
楚晋说:“霍思远,你再考虑清楚。有没有这个必要?”
我点头说:“我是非走不可的。”否则,我留下来,我天天失落,我天天失魂落魄?
楚晋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我却坐下来了。
楚晋看了我良久,也在我身边坐来,我们并肩坐着,相互望着前方的玻璃窗。
他说:“可以晚几天再走吗?孩子马上就满百岁了。”
我很机械的说:“可以等到那一天的。”
楚晋转头看着那关闭的房间门,轻声地说:“温心产后,有轻微的忧郁症。你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刻来,让她伤心的。你怎么不多等几天?”
我沉默了下来。我万万没有想到,我选择了这样一个不适合的时间,让女儿离开她。
我决定晚几天再走,我站了起来,冲着门喊:“慕名,你要不要跟爸爸回去?爸爸要回去了。”
“爸爸,你等等我。”女儿的声音在门里响起,门却始终不见打开。
温心的声音很尖利:“我不会让她跟你走了。以后也不会再让她跟你走了。霍思远,要走,你一个人走。要去哪里,你一个人去,别把我孩子也带走。”
“妈咪,爸爸要走了。”我女儿又哭了,抽抽咽咽的说:“妈咪,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楚晋也过来相劝:“温心。”他轻叩门,“把门打开,好吗?你先出来,不要吓着孩子了。”
那门还是关得紧紧的。
只有声音传出来:“我没吓着孩子。我是孩子妈咪,我怎么就吓着孩子了?”
我用力的敲了几下门,然后,对着没有反应的门说:“那行,我不要孩子了,我一个人走。你带着她吧。”说完,我转身就走了,没有停留。我听见女儿的哭声,以及撕心裂肺喊着爸爸,爸爸,爸爸,不要走,不要走。
我能不走么?
我的眼泪在走出大门那一刻,汹涌的流个不停,流个不停。我原来是舍不得这个地方,舍不得,舍不得。舍不得,却要走。舍不得,却要走。我越是舍不得,我越是想要放手。这并不是我,是不是?这并不是我。不!也许我从来就是这样的!这就是我!不!不是,这不是我,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以前那个霍思远了,我现在只是空有一副霍思远的躯壳,躯壳而已。
我的灵魂已经死了,我已经死了。
我狠狠甩了一下头,想把眼睛里的水甩去,它们还在不停的流,流得我满脸湿淋淋的。我干什么要这么悲伤?这么难受?这么懦弱?动不动就想流泪?也不看场合。
女儿没有跟上来,温心没有让她跟上来,女儿的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弱,渐渐在我身后消失。我的世界渐渐无声。
我的脚步,却不停留的走。
我会走的。不管是一个人,还是带着女儿两个人,我始终都会走的。
终有一个地方,是我永远的归宿。
温心,你应该明白,我下了决心,从来就不轻易改变。也不会为你而改变。如果我曾经为你改变过,那么我们现在一定是一对恩爱的夫妻。而不是你已为人妻,我却孑然一身。
我这个人,特别冷血!决定了一件事,不管等待我的后果是什么,不管结局有多么残酷,我都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该做就做,该走该走。从来不会为谁而动摇,而改变。从前我很爱你,现在我依然爱,但是不能因为爱情,我就违背自己的意愿。
温心,我混蛋!
从前我们在一起,我也许做过许多混蛋才做的事,也许我就是一个混蛋,可是这一次,我的决定,不是一个混蛋的决定。
温心,你为何不懂?我走,你才会幸福。女儿与你分离,不过是暂时的痛苦,却可以换取你一生的幸福,我为何不走?
我们这样的关系很乱,很乱了。知道么?温心。我每周把女儿送去,每周都能见到你,你笑吟吟的看着我,手里挽着另一个男人,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么痛?可是我却笑着,面对你们,面对你们恩受的举止。
我再次甩了一下脑袋,已经走出医院。阳光明媚,春天花开,白云白得像雪一样,我恍惚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等你好了之后,我们去台湾看槭叶……时间对上了,还能看到美丽的雪……”
三月,冰雪消融,台湾的雪也开始化了,槭叶再红,还待来年。
我赶不上那个季节,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早已经把你曾说过的话忘了。
那时我恍惚在住院,而你,只是说出那些话安慰我而已。你已经忘了,你曾对我说过什么了。我也早就忘了,今天之所以恍惚的忆起,是因为我即将远离这座城市,不甘心的,不罢休的,残存的意识突然为我推开了一扇记忆的小窗。那些过往如黑白的胶卷,一片一片放映出来……片断里都是你的脸,正面、侧面、转身、回首,都是你,都是温心。
温心,温心,温心。
我的眼睛闭了下,突然间,刺耳的,尖利的车笛穿透耳膜,有人在粗声大骂:“找死啊你?”
我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过马路,许多的车辆在我腿边嘎然而止,而我,竟有些迷茫。
谁敢咒骂我找死?!我怒气腾的上升了!右手飞快的伸进车窗内拨掉他的车钥匙,接着用力扳开车门,继而将那个司机从驾驶座上扯下来。
我挥出一拳头,照着他脑门直直打下去。
我打了人,交通秩序混乱了,交警严肃的走来,向我敬礼,然后伸出手看了看,摘下戴着的白色手套与我相握。
“对不起,霍先生。请你跟我们回去作个笔录。”
然后将我请走了。
我和那个被打的司机都被请到了局子里。
一杯茶,一个笔录,差不多二十分钟,交警认真记录下来行人交通违法行为,然后,将报告从桌面上移过来说:“先在这上面签个字。”
我看其中有一项列出罚款的数额,落笔的时候,迟疑了片刻。
罚款,当然就要交罚金。我没有现金,我只有金卡。我说:“可不可以唰卡?”
我掏出一张卡来,警察叔叔看了看,然后一本正经的说:“警察局是超市,还是大型卖场?”
当然都不是,我被问得无语。
那个司机罚了款就走了,警察叔叔看着我,又说:“我们有指纹的机器,你要不要试试?”
也就是说没有刷卡机,只有刷指纹的机器。
我笑了笑,警察叔叔是在跟我开玩笑。
见我只笑,很久没有反应,对方又亲切的提醒道:“霍先生,你可以打电话联系下属。”
我在心里哦了一声,想掏手机,却发现手机不在身上,不知道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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