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相片重新夹进琴谱里,收起琴谱架,我去了露台,抽烟。没事干,我只有抽烟。
楚晋又打了电话过来。
我心平气静的说:“孩子已经睡了。”
楚晋说:“霍思远,你当真要让温心失望?”
我冷冷的说:“不仅让她失望,也让你失望了。孩子,我是不会带过去的。”
“今天晚上,我这是第二次拜托你。”明知无果,楚晋也不再多说了,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别说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我说不去就不去。我决定的事情,岂能如此轻易动摇?
我一夜无眠。
清晨,门铃响的时候,我迟疑了许久,才决定去开门。
女儿还在睡觉,我往她房间看了一眼,侧耳细听,依然如她昨夜睡着时那般安静。
打开门一看,却是程一凡。这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
所以,我皱眉,却大为惊讶:“有事?”
程一凡沉着面孔,点了点头,“让我进去说。”
进来后,他从包里拿出一只盒子,拉起我一只手,放在我手上:“打开看看,也许你会明白,或许记得起来。”
我迷惑地看看他,又看看盒子,“这里面有什么?”
“打开看!”程一凡来得匆忙,额头还有细汗,他用手背擦了一下,走到饮水机去。
在他拿杯子接水喝的时候,我打开了盒子。
一刹那,一刹那!
盒子从我手上掉下,“啪”的响亮的砸在地上。
一条领带!
其实我用不着这么紧张,这么激动,免得被程一凡看出了破绽!一条领带,不过一条领带而已不是吗?我在程一凡诧异的眼光中蹲下去,双手捡起那条折叠好,又松散的领带,淡淡的粉红色,喜庆之色。系它的主人一定出席在婚宴中……
我捧着领带,震惊的问着对方:“这不是领带吗?”
“是!”程一凡喝水,一仰头喝了大半杯,好在是水,不是酒,否则这样喝下去,他一定会醉。我迷茫的问:“为什么要拿给我?”
“为什么不能拿给你?”程一凡端着杯子走来,在我身边停下,打量着我的神情,又打量着我手中的领带。我不知他究竟在看什么,所以我一动不动,立得笔直,其实领带下面我的手指隐隐在发抖。
程一凡也许没有看见,因为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我脸庞上,他距我很近,我能清晰的闻到他鼻孔里呼出来的气息,很灼,很热。我想,如果我是一个女人,我的脸一定红了。事实上,我是男人。我不能如小女人般红了脸,所以,我只能笔直立着。我在等待他的话,同时也在猜测,接下来,他会说些什么惊人之语?从我打开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小子来我这儿,不是闲逛,也不是只为讨一杯水。而是……有事,天大的事!
但我只能装糊涂,我直视着程一凡,他嘴角轻轻一勾,邪魅的一笑:“霍同学,这样一眼不眨的看着我,难道不认识我?”
我回他笑容:“那你不也这么一眼不眨的看着我?难道,你觉得我很陌生?”
“不是陌生,是太陌生了!”程一凡把手压在我手背上,视线定在那条领带上:“好好看看这个,你会不会由此想到些什么?”
说完,他又一眼不眨的“望”着我,哦不,准确的说,是“盯”!
他一眼不眨的盯着我,而我呢,同样也盯着他,一眼不眨的盯着他。我们互相一眨不眼的盯着对方,盯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好一会儿的时间有多久,我觉得应该很久很久了,久到我站到双腿发麻。
程一凡捧着那只水杯旋转着,他终于调开目光,不知望着什么地方,然后,慢悠悠的说:“……这条领带,当年我未婚妻亲自给我系上的时候,我和你开视频会议………”
我的呼吸渐渐急促,胸膛一阵一阵的起伏,可我什么话都没说,紧紧闭着唇,紧闭着唇。
程一凡回头,冲我一笑:“也许你不记得了?也好,不记得也好,免得勾起那些伤心往事。”
我双腿微微的颤抖,他应该没有看到,因为眼光死死的定在我神情上,他似乎想要从我脸上捕捉什么,所以他的眼光变得深邃,带有研究性。
我还是那副表情,铁打不动,与他对视,一眼不眨。其实我的眼睛好痛,好涩,我的喉咙也干干的。昨晚一夜没睡,头有点晕,我的视网膜里布满了血丝,我这么盯着他看,一定很吓人!我不用照镜子,我便知,我此时的样子很吓人!
程一凡忽然轻声的问:“为什么不去参加宝宝百天酒宴?”
我说:“楚楚睡了。而且我也有事要做,抽不出时间。”虽然我人没去,但是我随了一分礼,封了一个不菲的红包。
说完,我觉得程一凡又在多管闲事了,我去不去,为什么他这么关心?关心则乱。我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于是,我反问对方:“是不是楚晋叫你来开罪我?”
程一凡沉默了一下,喝着水,才缓缓的说:“楚晋为什么要开罪你?你去不去是你的自由,可是你知道么?温心昨晚并不开心。”
并不开心?
我紧张的看着程一凡,希望他能多说一点有关于向小姐的事情。程一凡似乎清楚我内心想法,遂了我心愿的慢慢说道:“昨天虽是个喜庆的日子,但我却看到温心眼底充满了忧愁。因为你没去,你没带楚楚去。楚楚之于她,有多么重要你知道么?”
我哑然失笑:“又如何呢?早晚我是要走的,早晚女儿是要离开她的,分离之痛,这才只是开始……”
我的耳边传来“嚓嚓”几声,程一凡忽然就把纸杯捏碎了。
他猛地转过头,对我低吼:“你狠!”
我被他莫名的吼声震得身体颤动了一下,然后指间一凉,领带又滑了下去,但这次,我来不及去捡,类似暴怒的狮吼又冲我吼开了:“霍思远!你骗得了世界上所有人,你骗不了我!你还想继续骗下去是不是?”
他揪起我胸前的衣服,似乎要将我提起来,奈何力气不够,只将就的把我推按在沙发旁边的装饰柜上,他卡住我的喉咙,脸涨得通红通红,吼声不断:“你究竟要欺骗到什么时候去?你欺骗了别人,你欺骗不了自己!你这一辈子,难道就这么欺骗下去?”
我被他卡得喉咙痛,呼吸快要窒息,我拼命的挣扎,挣扎着,我不希望死在他手下,我所有的行程都安排好了,我所有的路都安排好了。
用力推了他一下,我咳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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