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唐若伊就像个黏人的孩子似地,一直拉着路遥的手不放。
他走到哪里,她就要跟到哪里。
“伊伊乖,你坐下来看会电视,我去洗个澡,一会就过来陪你一起看,好不好。”
可唐若伊拉着他的手就是不放,一只手搂着他的手臂坐到身边一起看电视。
看着她孤孤单单的样子,路遥也只能一直陪着她。
趁着她看得入迷的时候,松开了自己的手,路遥赶紧起身跑向了卫生间。
这一个上午,出了好多汗水,实在是受不了,他感觉衣服都有味了,还好伊伊没有嫌弃他。
一想到这个,他忍不住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开心地笑了起来。
等他把自己收拾好,走到客厅的时候,他发现电视机没关,房间里空空的,唐若伊不见了。
他纠着心,一路狂奔,跑到酒店前台问。
“请问你有没有看到和我住一个房间的那个女孩子。长头发,眼睛大大的。”
“她走出去了,嗯,对,好像是去海边了。”
听到海边两个字,路遥感觉自己脚底一软,心里咯噔一下。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他发疯似地朝海边跑去。
伊伊,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正午的太阳笼罩在这个小岛上,刺得人睁不开眼,游客都稀少了许多。
他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焦急地向四周张望的时候,有人用法语和他打招呼。
“嗨,你的女朋友在这。”
看到长长的木桥上唐若伊被几个男女围在一起,他赶紧跑了过去。
“路先生,原来你女朋友也会说法语。她是个珠宝设计师。很了不起。”
一个身材丰满的金发女人很高兴地对路遥说。
“谢谢,谢谢你们帮我照顾了她。”
路遥连忙走上前去,牵住唐若伊的手,用法语向他们道谢。
“你们真的是很般配哦。将来一定会生一个很漂亮的宝宝。”
金发女人看到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很甜蜜地祝福他们。
她的朋友也跟着起哄,大家都笑了起来。
“伊伊,你真的没事了。”
刚才只顾着找到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现在看到唐若伊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路遥兴奋地一把抱起她,原地转圈。
“路遥,快放我下来,我快要晕了。”
她好晕啊,感觉两眼都要冒出星星来了。
“我就想这样抱你一辈子,不放手。”
路遥仰起头,对着蓝天和大海呐喊。
那个和他一言不和就拌嘴的伊伊终于又回到他身边了。
甜蜜的告白之后,只听到扑通一声,两人同时掉进了碧蓝色的大海里。
回到Q市以后,唐若伊不再像以前一样黏着自己,路遥心里感到一阵小小的失落。
但是看到她慢慢地从伤痛里走出来了,慢慢变回那个乐观向上的唐若伊,他又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
“路遥,我想去监狱看看她。”
康复后的唐若伊精神上明显好了很多,脸上也多了几许红润。
“好,我明天陪你去。”
她开始面对现实,并且勇敢地去靠近,这对于她的病情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尽管路遥提前来监狱和她打过招呼,叫她不要太过激动,以免刺激到唐若伊。
可魏微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伊伊,孩子,你终于肯来看我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妈,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唐若伊很平静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这个女人。
这一声妈,叫得魏微肝肠寸断。
她等这一天,等了足足二十几年。
不管她的事业有多么成功,她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伊伊一周岁时的照片来看。
她的糖糖,那个乖巧听话的女儿,因为舍不得她,才会带着她一起逃离乡下。
因为生活的艰难,却不得不和她分开了二十几年。
老天爷这是和她开了一个多么大的玩笑啊。
“妈,爸他还好吗?我想回去看看他。”
唐若伊一直不自然地仰起头,她不想再流泪,或许只是因为害怕。
这些年,她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谁能想到是亲人呢。
“我和江寒他爸爸结婚之前,回去过一趟,他还是老样子,在乡下的小学里教书。”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身体怎么样了。你回去看看也好,替我问候他。”
魏微一边抹眼泪,一边平静地诉说。
看到唐若伊起身要走,魏微站起来激动地说。
“孩子,只要你过得好,妈妈就是死也瞑目了。”
路遥看到唐若伊走出来了,赶紧迎了上去,把手搭在她柔弱的肩膀上。
“伊伊,有我在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根据魏微提供的地址,路遥开车载着唐若伊回到她出生的地方去看望尚在人间的父亲。
在路人的指点下,他们来到了一所破落的小学。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孩子们稚嫩的童音响彻校园。
“同学们,当我们读到唐代李绅写下的这首《悯农》诗的时候,我们更加要懂得珍惜粮食,不要浪费,对不对啊。”
“对。”台下的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
唐若伊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正背对着讲台,在黑板上认真地书写。
那苍劲有力的字迹,格外显眼。
就在他一回头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正站在窗户边上的唐若伊。
他手中的粉笔,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
“老师,您的粉笔掉了。”坐在前排的一个小男孩赶紧起身帮他捡起来。
“是伊伊吗?”老人不敢相信地走出教室,快步上前来。
“爸”唐若伊扑到爸爸的怀里,放声大哭。
原来高飞早就来这个村子里找过他了,也把唐若伊这些年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告诉了她的爸爸。
这一场迟到了二十多年的见面,让路遥看了,都忍不住抹眼泪。
“孩子,你的事情我都听高飞说了,”
“爸爸只求你一件事,不要怨恨你妈妈,这些年,她其实也很不容易。”
没想到,爸爸要对她的第一句话,竟是不要怨恨她。这是怎样的情意绵绵呢。
“当年,如果不是我一直坚持要留在这所小学里教书,不肯去城里做生意,她是不会带着你离开我的,也不会让你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
“现在想想,我还挺后悔的。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还好有这群孩子在,他们就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一个孩子怯生生地围了过来,问:“周老师,你怎么哭了。”
老人摸了摸孩子的头,慈爱地笑了笑。
“爸,不怨她,也不怪您。也许有些路是注定要一个人去走的。命运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我们都可以通过努力去改变她。”
唐若伊的话,让周老师倍感安慰。
也许是因为婚姻的不幸,他一直没有再婚。
或许是生活的不容易,让他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看到你这么懂事,我倒是很安慰了。这些年,我经常会拿出你小时候的照片来看,没想到,二十几年过去了,你长这么高了。这位是,”
周老师把目光移向了站在他女儿身边的男人身上。
“叔叔您好,我叫路遥,我现在也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路遥热情地伸过手去,握住了伊伊爸爸的手。
“好啊,一看你这小伙子就觉得不错。那以后我们家伊伊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许欺负她。”
老人笑得都快事不拢嘴巴了。
“叔叔放心,我疼她还来不及呢,哪里舍得欺负她。”
路遥心情愉悦,他没想到,这一趟寻亲之旅让他对亲情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像他这种从小生活优渥,在充满了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是无法去体会唐若伊的这种人生经历的。
但是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了勇敢,善良,真诚和一往直前的这种动力和精神。
他在心底更加怜惜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刚强的女孩。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用自己的全部,去好好爱她。
把她失去的,没有感受到的幸福都毫无保留地给予她。
在乡下的这个夜晚,月亮像一面大镜子,明晃晃地高悬在空中。
青蛙,蟋蟀,也不甘寂寞地扯开嗓子,奏起了交响乐。
几只萤火虫带着灯笼正四处寻觅着什么,给这样的夜晚增添了很多的情趣。
“伊伊,我,”
“怎么啦,说话吞吞吐吐的。”唐若伊很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
路遥把好多的话憋在心里,他总感觉,这样的夜晚最适合说点浪漫的事情。
“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定了是你。”
他轻轻柔柔地伸手把她搂在怀里,生怕被她拒绝。
“那个时候的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唐若伊打趣道。
“是啊,就是因为不了解,所以才让我带着好奇心来接近你,一点一点地闯到你的心里去。”
“本来我以为自己没戏了,可是,我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所以,我就跟自己打了个赌,只要她不讨厌我,就证明我还有希望。”
路遥的话温暖而又亲切,她却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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