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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文小说网 > 庭院深深美人谋 > 假死 京郊行宫
 
  
只身徘徊在幽冥路忘川河,回首顾盼熠熠生辉的半生,曾镌刻的红尘如血卷刃,黄阳的天空风沙漫天,只要走过这无尽的黑暗前方是不是就入轮回?
“征儿?征儿……”
声声的呼唤竟将我迈入轮回的灵魂烙入身体,恍惚迷离中我看见花落满头,梧桐树下的相思穷尽一生,伸出的手却触碰不到那个身影。
翘角飞檐临水而居的京郊行宫,香亭环绕,富丽堂皇的殿宇琉璃竹瓦龙沟凤滴,云窗雾阁,庭院深深,柳梢梅萼初见分明,偏安一隅的室内光影普照,榻上病容憔悴不见醒的人儿更凋零了几分,云雾缭绕的楼阁尽显凄凉。
“怎么还不醒,不是说这假死药的药效是三天吗,都睡了这么久了怎么一点不转醒。”浅浅抚在榻边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容不安道
皇上换了毒酒,她饮下的是被替换的假死药,偷偷的将‘尸体’运出了宫,以为会是告别那个困顿的地方,殊不知又来到了京郊的行宫,这里全都是皇上的人,每一个都低头做事不问来人。
她睡了几天她就守了几天,因为一醒来就要去告知皇上,她一直都是皇上安排的人,只是她与清清又不相同。
春风和煦的帝都草木萌发,春回大地,无端风雨突变的东都余寒未尽,料峭的春寒将战事驱动,刺激着每一个人。
急报、速报,生生拉开了僵持许久的战斗,胡骑兵力猛增,铁索连舟式的打法让洛王爷不得不请求增援。而带人勘测的洛侯爷被围困密林山谷进退不得,一时之间失了消息。
利箭带着请战书射在了城门楼上,信封里还有一缕头发,洛王爷看着这缕头发浑身发杵,他认得这头发,是滨天的,那发上还有他喜欢的花香。
沉痛抑制不住一下子压垮了洛王爷,也影响了整个士气,这一仗他们被打的退出二十里。
鸿帝看着急件上的消息震怒不已,敌人数次来犯并且还挑衅,这让强盛的大启国很是被边境部落诟病嘲笑,多伦在收到漠野苍焚烧于华盖殿做出鸣鼓的警示,巫姬国师率兵前往大启要求接回他们的王子,并当着两国使臣的面撕毁签订的契约,把大启使臣打了一顿送出多伦边界,驻扎在多伦的军队不是被拿下就是被下药放倒,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朝堂上的那个王者,大国威仪岂容践踏?
冷声宣布,“战!”
三四月的春光正是美好的季节,可是家国却正遭受战火连天的苦恼。
当清晨明媚的光照耀在脸上的时候我又活过来了,脱去灰蒙的沉睡,睁眼的那一刻世界一片白,窗外淡淡的洒落着烂漫,阴冷的味道被风吹散。
我坐起整理着思绪,脑中一片空灵,相同却又不熟悉的装饰,辉煌气派的皇家庭院雕梁画栋,隔断的花鸟松石屏风尽显帝胄华贵,添漆的榻上铺陈着锦绣牡丹锦褥,明丽透明的绡金银纱帐上芙蓉朵朵,铜炉熏香珠翠碧透。
我起身稍起红木枝架上的披风落座在窗子边,斜阳欲照草色青青,幽幽的花香随风飘来思绪也循着花香悉上心头。
鸩酒我喝了,可是我没死!
“姑娘醒来了,可太好了。”
身后浅浅且惊且喜,端着药的手都拿不稳,“奴婢一直在等着你醒过来,看来真的是假死药,只是睡得时间长了点。”
“假死药?我这是在哪儿?”我看着窗外一片繁华,脑中对于这一系列的做法还未反应过来。
“皇上不知道从那儿弄来的假死药,当日你喝了鸩酒吐血而亡,他们命奴婢将你送出去的时候皇上密召了奴婢,说是无法违背太后的意愿只能将你当着众人的面赐死,这行宫是皇上休憩的地方,只有近身的才知道,吩咐奴婢照顾好你。”
呵呵!我不禁冷笑出声,就算没有真的赐死我,也已经在我心中消罔了,还不如直接赐死我,正如他所说,我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很难不被人利用。我不想再做他人的饵,既不想让我活又为何要假死蒙蔽别人。
我忽然想起在徭役司那颗被我收藏起来的假死药,想必我吃的就是当初洛侯爷让月汐姑娘给我配的,只是没走成,被太后召见后我就再未回徭役司查看,竟然到了他手中,这样长的线真让人刮目相看。
“姑娘喝药吧。”浅浅端着药碗递到我面前
闻着那药味,我眉头一皱撇嘴道:“我不喝。”这是我最后的倔强,我不想屈服了。
“告诉皇上,要么赐死我,要么让我走。”我害怕他还会做出什么伤人的事来
我忘不了那个契约,那一封封带着血泪未寄出的信件,还有那被视若珍宝小心收藏过的青玉簪。
浅浅看着我站在原地有丝无奈,“姑娘不喝,身体怎么会好,奴婢会被责罚的。”
看着她微惊缩脖的小脑袋,眼底闪过不忍,接过手中的碗一饮而尽,“好了,你可以去回复皇命了。”
她收拾好空碗后退了下去,屋中独留我一人,这行宫安静的很,除了鸟语和花香仿佛没有其他人存在般。
夜晚,良宵美景的行宫水木明瑟,浮岚暖翠,可是我却无暇欣赏,眼前之人带着山温水暖风月无边的身量站在月空下吹着洞箫,这样好的景、曲、人却终是情凄意切。
他听见脚步声停奏执箫抒情的手,我上前并未行礼,明月夜的天还带着几许清寒,厚薄适中的风裘抵御他那完美无缺的身形。
“为什么不肯吃药,不打算活了吗?”他带着思量轻声出口,“朕记得你曾经害怕死,那样小心活着的你如今却想死了。”
记忆会自动屏障,曾经心动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忧伤和美丽交错在我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只能感受到眼中单调的影子。
“我曾经想活是因为有人想让我活,失去那个让人想活的理由后人生就已经无意义了,皇上不也说过我这样的人只是一个诱饵罢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让人费解。”
“朕说过,你的命是朕救的,既然救了你你便是朕的人,能用你在安全无虞的情况下引出潜藏在皇宫里的暗人又有何不可?”
一轮孤月,一树庭花,所有的话语都带上了不可一世的王权理由,他高超的演技和我拙劣的情感在无情的嘲笑着我鞭打着我。
“奴婢欠皇上的也还清了,是否从这一刻开始就两不相欠了?”我问着他听着
“旋律最美好的时候是朕和你相遇,如今这一曲怎么吹都少了当时的风景,让你假死就是还有保留,本来不想让你看见盒子里的那些东西的,可是没想到娴妃把它翻了出来,即已这般你就留在行宫好好养身体吧。”不沾凡世的指尖想要触碰,却被我一个转身躲掉了。
我听着他口中‘娴妃’二字烦扰的心不再冷寂,笑想当初还想要告知她有关娴妃的一切,既是这般爱护那便不好拂了他的意。
“皇上当真是宠爱娴妃万分。”
“她是太后提拔的人,朕也没办法。”一句太后道尽一切,“如今朝中都力荐娴妃为后,朕实在难办。这么多年朕未有生育,就是防止太后以子嗣做要挟,立后一事朕以战时不宜大封,待战后商讨。”
“你离了皇宫是为了你好,你一死就没有人可以假借你父亲之事想要名正言顺的搞内乱。”
“我母亲到底是如何死的?”沉思良久我终于忍不住问出这些年潜藏心底最深的伤痛
“你母亲是太后发落的,你可能不知道她是被灭的玉良国战神的妹妹,她隐藏了身份和你父亲回大启,这也是你冯家被抄家的原因之一。”
我红着眼听着他云淡风轻的描述,就算没有我母亲这杀戮也早已盘算好了,只是需要一个正当理由,洛王爷,江相,还有眼前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沾染了我家族的血,可是他们忘了大启的繁华一统是我父辈一手建立的,如今繁华不在却怕昔人仍旧。
闭上双眼,假意的薄笑浮上双颊,山河寂,英雄殁,这个世界非黑即白。
战事到了最激烈的时刻,朔漠古道处,多伦集结的十万大军压境,边界一时慌乱无比,黄土围成的小城成了抵御外来兵将最重要的防线。
胡骑手持铁面王的号召全面发动,雪化冰消春暖花开,萋萋芳草碧连天,养肥了胡骑的战马,一路秋杀所到之处摧兰折玉。
原以为这一仗谁也不会败,洛王爷疼定思疼将儿子被俘的事化为动力,可谁知才打了一场就损兵折将的厉害,拿着大启军械的胡骑骑在战马上来了一轮扫荡,洛王爷只以为那个被绞杀的都尉贩卖了部分军械,岂料全是大启的兵器。
“吩咐下去,全军撤退,不得有误。”
带着残余的兵他们撤离了好不容易守好的城,因为如果不撤退可能会全军覆没,在撤退的路上洛王爷想着这一封加急该如何递交上去。已经不是单单的情报泄漏问题了,而是有人在暗中将大启制造兵器的铁矿和军械制造等全部贩卖了。
洛王爷将军营驻扎在东都城西南方,而另一边的朔漠古道上的泰然小城也陷入了焦灼的战火中,这是有意的纵横,誓要将大启分裂的蓄意为之。
没有人对这场战役抱有信心,朝中能用之人皆上战场,洛侯爷被俘洛王爷撤退,朔漠与多伦僵持不下,南疆观望,北冥想要坐收渔翁。
乌云遮明月,烽火点兵忙。
兰台水榭楼阁掩映林木深深,委婉回环的曲苑荷风绿水泛青泓,梦回江南的烟波玲珑落絮轻粘;竹叶恻恻轻响,青壁画栋极致雕琢,镂空如意祥云纹面镀上的闪金,所及一派华贵灿眸。
这一切的景、物无不充斥着我的眼,我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了另一个牢笼,以前的我还有朋友,有匀儿、漠野苍、小胖、哈达……现今只有我自己。
甫启唇轻念道:“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这红墙紫成烟,葬不尽花满园,惟愿换却一片痴心到永远。”我对着指尖的落花诉说飘零的情意,莫名就被这些花落挑拨出无限感怀。
重叠的宫闱间缈缈笛音倏忽远近,一层一层淡化影照剥离虚无洗涤着围城,透析吹奏者的身心灵。
我只能寄情于物寄情于曲,因为能救赎的也只有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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