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图勒部族发动所谓的叛乱也是无奈和被迫之举。
涂山汗庭为了加强对金山东麓一带的控制,派出了专门的伯克。这个伯克相当于大安朝的郡县长官,权利不小。
现任伯克到了这里后作威作福,嚣张跋扈,对这一带的部族压榨得太狠了。
他命令这些部族,每两天要上交五十斤鲜奶,每十五天要上交五十只羊和五十头牛;每个月要上交最少三只猎物,而这个猎物最少要有一只金山盘羊。
成年公盘羊的角是螺旋形状的,既可以做为药材,也可以做为装饰品,还能加工一下后做号角。
后来为了能够保证盘羊的繁衍,确保不断流,这个伯克将每个月最少交一只盘羊的时间,改为三个月交一次。
初期各部族还能保证上交的数量,但一年后,他们就慢慢做不到了。这是由于盘羊也知道这一带太危险了,生存环境变得恶劣。为了避险,盘羊族群向其它地方迁徙了。
同时牛羊的繁殖也是不快的。为了保证每个月的供奉,各个部族勒紧了自己的腰带,省出牛羊按时按量上交。
图勒部落中的女人都很漂亮,伯克时不时地就派人强征一些女子尤其是未婚女子,到他的行营陪侍。这个举动让图勒部众十分气愤,却敢怒不敢言。
因为有一次,有一家部众因为阻拦伯克的人强抢自家十六岁的女儿,被伯克的人打成重伤,女孩的阿爸伤重不治而亡。这一事件让部众尤其是首领辛有等人,更是对伯克以及涂山汗庭的敬畏降到了低点。
在伯克到来的第三年冬末发生了一场白灾,鹅毛一样的大雪在狂风的裹挟下,下了三天三夜,最浅的积雪都有膝盖那么厚,一些地方的积雪甚至有一人高。
各部族的牛羊冻死无数,尤以羊最多,其次是牛,还有一部分马。图勒部落的损失最重,因为他们是傍着金山扎营的。
强劲的西北风并没有因为金山的阻挡而减弱,同时将鹅毛一样的雪片吹向图勒部落,一片片地覆盖在毡房、棉帐上。头一天夜里,就有少数老旧的毡房和棉帐不堪重压,倒塌了,所幸里面的人没什么事。
最惨的是那些牛羊马匹。图勒部落的大部分羊群都被雪埋了窒息而死,一部分趴卧的牛马也是同样的原因死去,只有一些较为机警的牛马和山羊没有趴卧,也就没有被雪埋了。
最主要是有一些经验丰富又非常勤劳的部众,他们感觉到天气会发生变化,在晚上睡觉时比较警醒,多次起夜去和弄羊群,不让羊群都趴卧下去。因而这部分人家的牛马羊,除了体弱的被冻死,绝大多数都安然无恙。
尽管如此,这些人家的活着的羊群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三百只,别说给伯克上交了,就是图勒部族自己都难以为继了。
图勒部落的首领辛有亲自求见伯克,请求暂缓上交供奉。但是伯克为了保证自己骄奢淫逸的享受,根本不听,反倒让人将辛有暴打了一顿。
辛有是被人抬着回去的,卧榻二十多天才能下地走动。看着前来探望他的部众,他悲愤交加,感觉愧对先祖。部众纷纷劝慰,其中有一位长者提议,向西面的铁昌国求助,或者投奔他们,摆脱涂山的控制。
听到这个提议,辛有忽然想起,多年前部落里曾经有一位嫁到铁昌国的女子,名为阿雅。那时候,辛有还没接任首领之位,对于这个事情不甚了解。只知道阿雅嫁过去的第三年,就将自己的家人接到了铁昌国。
于是他就问部众,谁能与阿雅一家联系上。部落中有阿雅阿爸的至交,名为贺图,自告奋勇去寻阿雅一家。
辛有很高兴,立即跟部众凑了些礼物,交给贺图,让他立即动身前往铁昌国。
贺图带着自己的儿子贺昌顶着寒风,翻过金山到了铁昌国。经过不懈的寻找,父子两个不负所托,终于见到了阿雅的家人。只不过阿雅的阿爸阿妈已经不在人世,阿雅的弟弟伦硕当家,经营着一爿商铺,售卖铜器等物品。
而阿雅所嫁之人则是铁昌国国王铁力的王叔铁中,是铁中的第三个妃子。
这个铁中为人谦和,富有谋略,却无心权力,深得铁力的信任。阿雅没有贵族身份,受到其他妃子的歧视,不过铁中对阿雅很好,并没有因她是平民而看不起。
阿雅为铁中生了一儿一女,在铁中的照应下,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贺图通过伦硕联系上了阿雅,阿雅却有些为难,因为她也有小半年没有见到铁中了。贺图听说之后,虽然很着急,但也只能决定,等!
这一等就是三个月。后来他们才知道,铁中受铁昌王的委派,去出使周围的部族和小王国了。本应在两个月前就回来的,也是因为白灾耽误了行程。
向铁昌王禀报了出使结果之后,婉谢了铁昌王的宴请,铁中就急匆匆回家了。半年多不在家,他也很想念那几个妃子和最喜欢的几个儿女,尤其是阿雅所生的一双儿女。
他回家的第三天才临幸阿雅,阿雅借机说了图勒部落的事情。铁中听后眼珠转了转,叫了一声:“好!”
至于是什么好,他没有跟阿雅说。次日,他也顾不上再去宠幸其他妃子,先召见了贺图父子,了解了详细情况,然后就去觐见了铁昌王。
听了铁中的禀报,铁昌王也叫了一声好:“真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枕头啊!王叔,咱们趁此机会,一举拿下金山东面,如何?”
“王上,臣也正有此意。不过……”铁中稍作沉吟,继续说道:“咱们要好好地筹划一番,以免涂山那边反扑。”
“这是必然的!孤打算亲征,让金山东面的部族看看我铁昌的雄风!”
“王上不可!”铁中急忙阻止道。见铁昌王疑惑地看着自己,他继续说道:“我们并不知道涂山在那边有怎样的兵力部署,臣建议还是由大将军铁琦带兵前往,臣愿做军师辅佐他。”
“嗯……”铁昌王看着两鬓探出一缕斑白的铁中,沉声说道:“王叔,你这刚刚出使回来,还是好好休息休息,铁琦一个人也可以,或者由左侍郎柯强为军师一起前往。”
铁中向铁昌王施了一礼:“感谢王上对微臣的体恤。微臣前去,是有点私心的。”
“王叔有何私心呢?”
“启禀王上,微臣的妃子阿雅是图勒部落的,她多年未能省亲,我想这次出征带着他们母子三人一起去,也算遂了她的心愿。”
“哈哈哈!都说王叔情深义重,果真如此啊!”铁昌王走下王座,扶起仍躬身施礼的铁中,说道:“王叔,这些年有你辅佐,孤真的是很省心!好,准奏!就由你为军师,铁琦为东征大将军,带五万人马,把金山东面拿下来!”
“臣遵旨,谢王上恩典!”
君臣商议完毕,选了个良辰吉日,由贺图父子引路,铁昌大军浩浩荡荡地向金山东麓进发。
另一边,在贺图父子走后,辛有就一直心急如焚地等待,每天派人去金山上守望。
但是三个多月来,那个涂山伯克时不时地就派人来催缴贡品,辛有只得勉力筹集了一批牛羊交给来人。
不料,伯克看到这批贡品后勃然大怒,以这些牛羊太瘦弱为由,让人将辛有抓来,毒打了一顿,关在地牢。同时又派人告知图勒部众,只有再交上次贡品两倍的牛羊,才会放了辛有。
图勒部众义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但是由于白灾的肆虐,部落里的牛羊冻死的太多了,除了前一次交的那些牛羊外,再也难以找出符合伯克要求的了。
伯克却不管如何,又吩咐手下抓了几个图勒部族的年轻女子,才把浑身是伤、难以行走的辛有放了。
被抓走的年轻女子中,有一人受不了伯克的变态折磨,趁守卫不注意,拔出守卫的佩刀自尽了。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图勒部落里,激起图勒部众更大的仇恨。
部落中三十来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自发地组织起来,要去找那个伯克拼命。辛有拖着伤体,阻止了这些年轻人的冲动,让大家再耐心地等等。等铁昌大军来了,借助他们的手彻底灭掉这些涂山的吸血虫子,报仇雪恨。
也就在这一事件发生后的第五天,在金山顶上守望的人兴冲冲地跑下山,向辛有报告,西面来了一队人马,旌旗招展,不知有多少人。
没过多久,贺图的儿子贺昌先跑到了辛有的毡房,气喘吁吁地说:“首领,铁昌王派大军来了!”
尽管大口喘着气,但仍然掩饰不住贺昌脸上的兴奋。
辛有听了,一骨碌身子,爬起来喊道:“好啊!好!我们的仇,我们的屈辱终于可以昭雪了!”
说着他竟然手舞足蹈起来,都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只是很快他就疼得蹲下来,但嘴里仍然吩咐道:“快,告诉部落里的所有人,快列队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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