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手里提着一个竹条扎的小篮子,里面盛放着两盘小菜及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上面搭了一块干净的白布。
走到一扇紧锁的木门前,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敲了敲门,清脆着声音向屋里问道,“姐姐,你起床了吗?”
屋里传出一个既好气又好笑的声音,“这都大中午了,我还没起床,你当我是猪吗?”
小姑娘抿嘴一笑,继而掏出一枚铜钥匙开门,之后推门进去。
屋里更加简陋,泥坯墙,稻草屋顶,木头架子床,泥巴地,一张木头桌子和几条木头板凳,还有一个火炕。
屋子里不像外面那么寒冷,相反,还异常的暖和,而且特别的整洁干净。
桌子板凳一看都是新的,锃亮的油漆在雪光及太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明晃晃的亮光。
火炕上的被褥也是崭新的,看质地,却是上等的丝绸,与眼前简陋的房舍格格不入。
炕头还摆了个精致的首饰盒和一面铜镜,首饰盒半开着,里面的金银首饰更是价值连城,灼灼生辉。
桌子边此刻坐着一位妙龄少女,正在低头看书,手边还放着几本没打开的书。
少女十五六岁的光景,唇红齿白,眉目含情,浑身上下竟找不出丝毫的人间烟火气息。
在明亮的阳光映衬之下,她就更加显得晶莹剔透,恰似仙宫的仙子,一不小心流落到了凡尘……
少女身上的打扮就更是与简陋的房舍格格不入了。
就她身上简简单单的一身衣裙,怕是就要值那个首饰盒一半的银子。
其做工,其材质,其绣纹,全都是一等一的顶尖手艺。
小姑娘过去将篮子里的饭菜一一摆到干净的桌子上面。
之后对少女又脆生生道,“姐姐,还有几个肉菜,我这就替你去拿来,你等会儿啊,门,我就不锁了。”
少女头也不抬一下,只顾低头看书,一边说,“去吧,姐姐都说了,姐姐绝对不会偷偷溜走的。”
“哦。”
小姑娘于是又反身出去拿剩下的菜。
半会儿过去,小姑娘又回来了,将剩下的菜都整整齐齐摆到桌子上。
最后,她从篮子掏出一双银白色的筷子,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丝帕使劲擦拭干净,这才递到少女手中。
“姐姐可以吃饭了。”
小姑娘对少女说。
少女这才放下书,抬头一笑,继而看着小姑娘眯起了眼睛。
可也就是这一抬头的功夫,房间里明显一亮。
这不是错觉,也不是比喻,而是真得一亮!
此间少女笑靥如花,琳琅的肌理在灿烂的阳光下吹弹可破,白如凝脂。
那样子,实在是太惊艳,太漂亮了!
也就因为此女子,眼前的陋室都瞬间变得高贵和不平凡起来。
“欢欢吃过了吗?”
少女一边用筷子翻着那盘芦花鸡,一边回头问小姑娘。
“吃过了。”
小姑娘目光随之少女的筷子移来移去,喉咙也随之翻滚不已。
“也吃了肉?”
少女又问。
“嗯。”
小姑娘使劲吞口水,眼睛已经粘在了筷子上。
“可不许骗姐姐哦,吃了就是吃了,没吃就是没吃,小孩子撒谎可是要被大灰狼带走的哦。”
少女歪着脑袋逗小姑娘。
“爹爹告诉欢欢,说这些饭菜是专门给姐姐预备的,欢欢不能吃。”
小姑娘瞬间涨红了着脸。
“为什么?”
少女放下筷子问。
“因为,因为,爹爹不让说。”
小姑娘嘟起了嘴巴。
“你说,姐姐不告诉爹爹就行啦。”
小女认真道。
犹豫片刻,小姑娘终于开口道,“爹爹说……”
就在小姑娘准备张嘴之时,突然一个沉闷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欢欢,好了没有,好了就赶紧出来,让姐姐安心用膳。”
“哦。”
小姑娘朝少女吐了个舌头,赶紧拿起篮子就往屋外跑去。
“门,锁门!”
男人在外面喊。
“哦。”
继而是“叮叮当当”的锁门声。
“你,进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突然,少女朝门外喊道。
锁门的声音瞬间停下。
半晌无声。
稍后,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很是犹豫,“你想说什么?”
“你先进来!”
少女坚持道。
“可是,主顾特别交代……”
“你再废话,我就直接死在这里!”
“行行行,你可千万别做傻事,你等等,我去换身干净衣服,马上就来!”
“欢欢,开门吧。”
少女对门口的小姑娘温柔道。
“哦。”
欢欢放下门锁,重新推开门。
“进来,姐姐给你鸡腿吃。”
少女用筷子去夹鸡腿。
欢欢背着手道,“爹爹说了,鸡腿不好吃,是苦的。”
“鸡腿是苦的?”少女顷刻愕然。
这时候,中年男子换完衣服匆匆跑来,却是搓着手,走到门口就再也不动了。
“进来说话。”
少女目光淡然。
“就这样说话,挺好。”
男人显得比欢欢还羞怯。
少女看了欢欢一眼,问,“她是你女儿?”
男人点头。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少女又问。
“我只知道,只知道,你是天玺城某家的大小姐。”
“之前看守的那人呢,哪儿去了,我要见他!”
少女的目光冷了些,但看到欢欢紧张的神情,她又瞬间退去愤色。
“他,他有事,今天来不了!”
男人只能如实相告。
他真怕少女有个三长两短,那样自己就得吃官司了。
穷人家连饭都吃不上,又哪里吃得起官司?
“他是谁?”
少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善。
“他不让我说。”
男人很显然不善于撒谎。
“你不怕我现在就死在这里,让你交不了差?”
少女说话间从书里掏出一根碧玉簪子紧紧握在了手中。
男人即刻紧张地直搓手,“我说,我说,姑娘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
欢欢也紧张的直眨眼睛,双手紧紧背在身后不知所措。
但此刻,少女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已经被关在这里三天了,她总得知道自己在哪儿,面对的又是何人。
之前几天,除了欢欢和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直还有另外一人把守院子。
那人的气息强悍无比,身上杀气森然,少女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她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逃跑。
今天,机会终于来了,她一上午没看到那个恐怖的身影了。
现在,她只需要确认一件事情,那个人,不在附近。
之后,尽可能弄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对手又想要做什么。
“你说,我绝对不会为难你。”
少女正襟危坐,仔细倾听。
“他,他是我大哥,在天玺城做生意。”
“你大哥叫什么名字,在天玺城做什么生意?”
“我大哥叫秦汉,在天玺城做药材生意。”
“那他为何要囚禁我,你可知道?”
男人很是犹豫,几次本来已经张开嘴,最终还是忍不住闭上。
少女即刻将簪子抵在了耳朵下面的大动脉上。
“我说,我说!”
男人马上急了,“大哥说,他也是受人之托,受人之托。”
“受谁之托?”
“大哥说我不用知道太多,只让我尽量对你好就行了。”
“对我好?”
少女一愕,却是没听懂。
男人赶紧解释。
“就是一定要好吃好喝伺候着,千万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大哥的原话是让我像伺候祖宗一样把你伺候好。否则,他就让我死的很难看。”
“这是你大哥说的?”
少女颦眉。
男人连连点头,生怕少女不信。
“大哥说,是主顾特别交代的,要是姑娘你掉一根头发,主顾就会找人杀了他。”
“主顾,什么主顾?”
少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就是生意上的主顾啊。”男人不置可否。
“可是,你知道非法囚禁是犯法的吗?你就不怕惹官司,蹲大狱?”
少女突然严厉道。
男人立刻噤若寒蝉,急得直摆手,“我大哥说了,我们绝对不会伤害姑娘,只是想让你在这里多住几天,就是多住几天,没有别的。而且,我们一定会好好伺候姑娘的,姑娘你要是有任何不满意,只要你说,我一定改。”
欢欢这时候也被男人吓着了,竟啪嗒啪嗒落下泪来。
却又不敢哭出声,只能硬憋着看着父亲和少女,不知所措。
少女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欢欢身上。
她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整个事件之中,欢欢是无辜的。
而欢欢的父亲,很显然也是受害者,也不知情。
看来,一切都只是与秦汉有关了。
可是秦汉身后的主顾又是谁?
那个主顾费这么大的劲把自己绑到这穷乡僻壤,究竟所图为何?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绑的是当朝国师的女儿?
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仅仅只是住几天,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这就更加让少女迷惑了。
到现在为止,几天过去,她还不知道自己为何被绑到了这里。
过去两天她的一日三餐都由欢欢负责给她送来,每餐都大鱼大肉,却一点不合她的胃口,她喜欢清淡。
饮食起居虽然也是刻意安排,但也一点不合她的心意,她喜欢简单素雅,而不是雍容华贵。
总之,她不喜欢这里的一切,除了欢欢。
没有人喜欢被囚禁。
她只想回家。
看着战战兢兢的男人,和想哭却不敢哭的欢欢,少女问男人,“你大哥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也有话与他说。”
她当然没话对秦汉讲,她只是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自己有没有逃跑的可能。
男人道,“他一早出去的,应该,快回来了。”
“应该?”
少女又犯难了。
如果自己逃跑刚好撞见秦汉回来,可就不妙了。
虽然他背后的主顾说过不能伤及自己一根头发。
但谁知道是真是假?
再说了,绑匪的话你也信?
天底下就没有这么笨的绑匪,把人绑来却一无所求,还像祖宗一样供着。
这背后一定另有阴谋!
“不行,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
少女终于有些急不可耐了。
现在可能是她唯一能够逃离这里的机会。
说话间,少女已经站起身来,什么也不拿就要向门外走。
男人突然伸手拦住道,“不,不行,你不能拿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你知道我是谁吗?”
少女急了。
“姐姐……”
欢欢在一边怯生生喊了句。
男人也急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大哥说了,一旦把你弄丢了,他就杀我全家。”
“他真是大哥?”
少女彻底震惊。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大哥,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杀光弟弟全家?
“他是我亲大哥。”
男人眼睛里的惶恐不是假的。
他是真得在害怕。
回头看欢欢,欢欢也点头。
“你大伯,他以前,杀过人?”
少女知道下孩儿不会撒谎,于是回头问欢欢。
欢欢点头,泪水在眼窝里打转,憋着嘴道,“杀过,就跟杀鸡一样,好可怕。”
看来,是真得。
那个秦汉真得心狠手辣。
少女犹豫了。
自己现在究竟要不要走?
如果因为自己,而让两个无辜之人命丧黄泉,她做不到。
可是不走,就要被继续囚禁在这里,毫无自由不说,还生死未卜。
正犹豫间,沉重的脚步声在院外响起,少女顷刻便心里一冷。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
因为,秦汉回来了!
沐浴着满眼灿烂的阳光,秦汉一脚踹飞柴扉,径直朝房子这边走了过来。
远远看见屋内的情形,他冷峻的脸色即刻一寒,当即吐了口唾沫,冲过来就是一巴掌扇向男人的脸庞。
“啪!”
男人的脸上当即就留下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继而,嘴角也渗出了一丝鲜血。
“你他,妈勒个巴子的,老子让你好好看着好好看着,叫你把门锁好,你他妈当我话是耳边风么?”
“爹爹!”
欢欢吓得即刻朝男人身后躲去,忍了半天的眼泪此刻终于“哗哗”淌下。
男人却捂着脸低下头去,一个字没说,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现在,少女彻底相信了男人的话。
这个秦汉,的确禽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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