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大部分官兵尚只冲到半途,离北源道还有一里半地。
他们连山脚下都还没赶到。
“够了。”
龙渊又淡淡说了一句。
这一次,裘伯连搭茬儿都忘了,只是瞠目结舌看着眼前的恐怖变故。
转眼间,气墙已经推到蚂蚁一般的官兵面前。
而七千多官兵,也径直撞上气墙,前进之势瞬间一滞,继而节节后退。
气墙就像是远古的洪水猛兽,将大军连地皮带马匹,带人,带刀剑,纷纷裹在一起,蛮横地推向开阔地的最中央。
而这一切,只是发生在转瞬间。
以至于你不经意间眨一下眼,就会错过全部精彩内容。
之前的话音未落,龙渊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够了”。
而这一次,头顶突然有一抹黑暗自苍穹深处疾刺而出。
最开始,这抹黑暗投射在地上的只是一个小黑点,几乎无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但转瞬间,它就变得如山一样大,继而遮挡住整片晴空,遮挡住所有头顶的天光。
天地为之一暗,继而黑夜降临。
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继而山崩地裂。
一道几丈宽的裂缝突然在北源道连绵的山峰间延伸,在峡谷间延伸,在北源道正前方的开阔地上延伸。
大地瞬间裂开一道百丈深的裂缝。
裂缝毫无征兆从裘伯脚下掠过,困住他的囚车瞬间向脚下的无底深渊疾坠而去。
“救命,救命啊!”
此一刻,裘伯终于尿了裤子。
脚下惶惶的深渊就像是一个贪吃的巨兽,正在向他张开血盆大口。
疾坠的势头突然一滞,继而,囚车猛地倒飞而起,眼前顷刻一亮,裘伯又回到了地面。
惊心动魄的一瞬间,裘伯都不知道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又是谁救了他。
惊魂未定之余,裘伯的视线不由得看向脚下的开阔地。
他还在想,那八千兵马现在状况如何,是生是死。
而龙渊,究竟是输是赢?
不看则已,一看,裘伯刚才回到体内的魂魄就又瞬间立体而去。
冷汗瞬间密布他的全身。
此刻的他,就像是从水里面捞起来的一样,浑身湿透。
他看到了什么?
八千官兵,他一个都没看到。
人毛都没看到一根。
刀剑都没看到一柄。
马匹都没看到一匹。
他只看到,之前脚下的开阔地,此刻已然变成一座山!
是的。
之前那里明明是一片平坦的谷底,此刻,却突然变成了一座山。
一座比北源道还要高的山。
那座山高高耸立在北源道与闪电城之间,就好像它一直都在那里一样。
毛骨悚然。
寒彻入骨。
裘伯不可能不知道那八千官兵哪儿去了。
他们只可能在山底下,全军覆没,在龙渊的一呼一吸之间。
就在刚才,龙渊竟真正上演了“搬山”奇迹!
那个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神迹!
世界一片寂静,耳边只剩下风吹过山峰的声息。
除了风,其他一切都好像静止了。
塔楼上的弓箭手静止了。
塔楼下数百官兵静止了。
龙渊的三千官兵静止了。
沐明雪,沐婉清,金聪,木棉静止了。
裘伯静止了。
就连凭空出现的那座山,还有之前凝滞在空中的箭网,一切全都静止了。
这幅画面好诡异。
诡异到一切都像是梦境,都想是假的。
然而,裘伯却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真得不能再真。
因为他的裤子是真得湿了。
他眼前的裂缝是真得存在。
而他的八千官兵,也是真的消失了,骨头都没剩下。
裘伯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即便最华丽的文字,也无法形容其万一。
太初九究竟是人是神?
此刻已经有了答案。
他只能是神,否则何以次次上演神迹?
他总是一招制敌,先是赢了自己,再是赢了弘新,最后,赢了八千官兵。
在一座山面前,裘伯笃定,就算是两万官兵,或是更多,也形同虚设。
因为他们面对的不是人,而是神!
人怎么跟神斗?
人跟神斗,必死无疑。
所以现在,是自己的死期降临了吗?
裘伯战战兢兢,生怕龙渊再提及刚才那个赌局。
他多么希望龙渊很健忘,已经将刚才那个赌局忘在了九霄云外,直至永远都不要想起。
可是,即便记性再差的人,恐怕也不会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更何况,现在还只过去一盏茶的功夫不到。
终于,即便裘伯死都不愿意,龙渊的声音还是固执地在耳边响起。
“战斗结束,现在,是履行赌约的时候了。”
龙渊淡然看向裘伯,就像看着一个死人,“所以,你最后的遗言是什么?”
裘伯很想给龙渊跪下,祈求他的饶恕,可是努力半天,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他的手脚被牢牢绑在了囚车之上。
“太初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真不该与你为敌,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裘伯尽量让自己笑得好看些,谄媚些,借以想博得龙渊的同情。
龙渊却只回与四个字。
“愿赌服输。”
“太初九,你真要做的如此绝情吗?”
裘伯万念俱灰,索性破罐子破摔。“你不要忘记,这个世界永远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可能永远不败的。今后你总有向别人摇尾乞怜的时候。做人不要太满,总需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吗?”
龙渊看向裘伯,神情极其失望。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这就是我永远都不跟魔鬼做交易的原因所在。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魔鬼做事毫无底线?!”
“你看,你永远都比我更加了解你自己。”
看着龙渊决绝的眼神,裘伯惊恐万分。
“太初九,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你想要南疆是吧,我给你,你拿去向帝君请功去吧。你想要打败金寨国对吧,我告诉你他们的软肋所在,还帮你去打败他们。甚至,我还可以替你手刃完颜九霄,挫败金寨国主,我活着,对你绝对有价值,肯定远比死了更有价值。”
龙渊摇头,金丹出窍,顷刻幻化出一把利刃在手,毫不犹豫斩落。
“与虎谋皮?那就是个笑话。”
裘伯头颅滚滚落下,死不瞑目。
北源道的所有官兵顷刻如芒在背,汗毛倒竖。
帝君亲封的护南大将军,太初九说杀就杀了?
八千大军,太初九说灭就灭了?
太初九要不要这么霸道?
要不要这么强悍?
一百一十人更是心生退意。
如此太初九,他们有机会下手吗?
恐怕尚未下手,便已经死在了太初九杀人的目光之中。
“接下来怎么办?”
沐明雪退的离裘伯的头颅远远的地方问。
龙渊冷静道,“南疆现在已经是一片雷池,裘伯此人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他失去消息,剑南道和金寨国肯定会疯狂反扑。他们如此做,一是要阻止他们的阴谋被圣家族知道。二是杀了我,以次来巩固他们在南疆的地位。总之,他们不会让我活着离开南疆。”
金聪淡然一笑,“帝君也不想你活着离开南疆。”
“帝君那边不是问题。只是接下来,我们肯定还有很多仗要打。”
沐婉清问,“你就一点不担心帝君那边?”
“帝君很聪明,他应该知道我与他之间的底线何在。”
“我不懂。”沐婉清摇头。
沐明雪,“初九的意思是,帝君的确很想他死,只不过在发现杀不了他之后,就会主动放弃。”
沐婉清,“以帝君的秉性,他怎么可能放弃?是我,我也不会。”
沐明雪,“放弃,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叫无可奈何。或者,干脆也可以叫做甘之如醴。”
沐婉清,“问题是,帝君愿意甘之如醴吗?”
龙渊,“只要我在自保的范围内,不表现出对他的恶意,甚至还帮他一步步排除异己,他肯定会。”
沐婉清,“我明白了。”
金聪这时走过来笑言道,“今后打架的时候,你能给我留个位置吗?”
龙渊道,“今日之战,仅仅只是我与裘伯之间的纠葛,我必须亲自出手解决。现在,我和他的帐算清了,今后自然再无个人恩怨。你,自然也可一显身手。”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相信我,很快,你就能得偿所愿,战场杀敌。”
“还有我。”
“还有我。”
沐明雪,沐婉清纷纷加入站队。
“还有我。”
木棉也道。
金聪却拉住了她,说,“唯独你不能上战场。”
“为什么,我想与你并肩作战。”
“因为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可我想与你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龙渊道,“战场瞬即万变,刀剑无眼,金聪一旦上场,肯定顾不上你。你若在侧,只会让他分心,这样不但对你不利,更对金聪不利。如此,你还愿意上战场吗?”
木棉赶紧摇头,“我可不想拖金聪的后退。”
龙渊耸肩。
金聪感激地看了龙渊一眼。
这样的话,他是断然不敢对木棉说出口的。
这却又是他实实在在的担心。
他倒不是怕被木棉拖累,而是战场残酷,他怕木棉因此受伤,甚至战死沙场,那他就要后悔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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