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玺城。
仰望宫墙高深层叠的皇城大内，龙正茫然四顾，觉得及熟悉又陌生。
作为大熵曾经的帝君，他自然对这座皇城再熟悉不过。
这里面的一砖一瓦，一宫殿一台阶，他都如数家珍。
然而今日再见，他却又觉得陌生无比。
就好像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只是幻象。
就好像过去拥有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都是假的。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他问身边的玄冰。
玄冰同样也在仰望皇城里的碧瓦红墙。
不过她的眼神却是决绝而笃定。
不自信的人是很难拥有这种眼神的。
“当然是回昭阳殿。”
“昭阳殿？”
龙正心里不禁一愕，继而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昭阳殿，那可是大熵准皇后才有资格居住的地方。”
他心里已经默认玄冰不是大熵的皇后。
玄清皇后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
不是吗？
他都不是大熵帝君了，玄清又怎么可能继续做皇后？
就算继续做，她又做谁的皇后？
难道是龙渊的？
绝对不可以！
“是的，昭阳殿。”
一边，玄冰却再次笃定点头，就好像回昭阳殿再理所当然不过。
“为什么？”龙正若有若无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
玄冰奇怪地看了龙正一眼，“我是大商皇后，昭阳殿是大熵皇后居住的寝宫，我回我住的地方，还需要为什么吗？”
“谁的皇后？”龙正语气突然变得凝重，脸色也瞬间变得暗沉。
“自然是你的皇后！我玄冰这一生生是你的皇后，死也是你的鬼！”
“可是，如今我已经不是大熵帝君了。”
龙正知道自己误会玄冰了，同时心生懊悔。
他不应该怀疑玄冰的忠贞的。
如今他孑然一身，谁都背叛了他，唯独玄冰没有放弃他。
“在我眼里，一直是！”玄冰重重说道。
“一直？”龙正有些恍然。
“是的。”玄冰再次点头，“过去是，现在是，将来还是！”
努力深呼吸，才没让眼泪夺眶而出，不过眼眶还是禁不住湿润了。
“冰儿，对不起，谢谢你！”龙正突然郑重其事对玄冰说。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干嘛又要说谢谢我？”玄冰眸子深沉，却疑惑不解。
“过去我如此对你，你却对我不离不弃。所以我说对不起，谢谢你！”
玄冰突然莞尔一笑，上前轻轻揉了揉龙正消瘦的脸颊说，“说什么傻话。你我是结发夫妻，即便是生在帝王将相之家，你我也是凡夫俗子，都有七情六欲，在一起过日子就不可能没有磕磕碰碰。”
“既然是夫妻，就得彼此扶持，提携和包容，所以你我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而作为夫妻，本身就该不离不弃，白头偕老。对你，我只是尽了本分，做了该做的事情，你就更没必要谢我。”
“冰儿。”
龙正刚才还空虚的心突然被塞得满满当当，“能与你成为结发夫妻，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你也同样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遇见和相守！”
玄冰再次笑靥如花，幸福满满，“所以今后，可别再说这些傻话了，知道吗？”
龙正重重点头，同时心中也暗自许下承诺，“哪怕将来再落魄，再不济，也一定要对玄冰不离不弃，举案齐眉。”
“走，回昭阳殿！”玄冰说。
“走！”龙正也说。
二人步伐果决，风风火火一脚踏进朱雀门，沿着熙熙攘攘的御街朝远在天边的昭阳殿疾驰而去。
一路上过城门，穿御街，再进大内，沿途大内侍卫及禁卫军数百上千，竟然没对龙正二人出言阻拦及盘问拦截。
作为天玺城内城侍卫及大内禁卫军，他们自然不可能不认识龙正二人。
但他们就是对齐二人视而不见。
为何？
他们如今已经通过神梦陵的宣告知道了龙渊的真实身份及清白。
自然也同时知道龙正已经不是他们的帝君。
龙渊才是。
但他们同时却也没收到龙渊相关的任何命令。
——对于龙正和玄冰的，任何命令！
如此，即便见到龙正二人。
即便知道龙正曾经神秘失踪，星罗海在到处找他。
即便知道龙正曾经杀了龙渊所在六壬山庄上下四人。
他们依然视而不见，熟视无睹。
龙正和玄冰很顺利就来到昭阳殿内。
昭阳殿丝毫没变，就跟他们离开时那样。
一切都是旧时模样，就连宫女，也还是曾经那些宫女，一个没少。
琉璃等人见龙正和玄冰一起回来，稍微有些错愕，不过还是很快前来跪拜行礼。
“奴婢见过，见过……”
然而一出口，她们也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她们现在应该称呼龙正和玄冰什么？
帝君和皇后这两个称呼很显然已经极不合适。
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龙渊才是大熵名正言顺的帝君。
至于皇后是谁，有人隐约说是望仙门二小姐沐明雪，也有人说应该是六壬山庄大小姐太初鱼。
更优胜者还说可能是夜郎屠家屠潇潇及真武剑派落星罗兰等等。
总之是说谁的都有，而且还各自都理由充分。
比如沐明雪与龙渊指腹为婚，自然几率最大。
但太初鱼又与龙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一起长起来的，情分自然比沐明雪更深。
屠潇潇和落星罗兰的呼声相对小了许多，但也全都言之凿凿。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现在琉璃他们该称呼龙正及玄冰什么合适？
她们语塞，龙正亦是尴尬。
之前的他可以在昭阳殿为所欲为，生杀予夺。
但是现在他不能。
或者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
玄冰倒是目光镇定，不等琉璃他们多想，就直言道，“今后你们就称呼我们为公子和小姐吧。”
“公子和小姐？”
琉璃倒是一愣。
其实她觉得龙正和玄冰即便再不济，也不用如此妄自菲薄。
就算龙正不是帝君，体内流淌的毕竟还是圣家族血脉，最不济，帝君做不了，王爷还是随便都能当一个的。
玄冰当个王妃也是绰绰有余。
公子和小姐，就有些太自降身价了。
但她们又哪里能猜透玄冰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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