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殿中无人说话,静默像是头顶上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苏奕轻声道:“臣先在此,恭贺皇上了。”
“苏奕!”楚承昌到底是忍不住了,勃然大怒道,“你不要以为你是苏家的嫡长孙,朕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你说到底都是楚国的臣民,朕是楚国的皇上,整个楚国,朕要谁死,谁就得死!朕要谁怎么样,谁就要怎么样!”
“古语有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苏奕缓缓开口,对上了楚承昌的眼睛,“但是皇上没想过吗,若是朝朝代代都如此的话,那也就不会有江山易主的事情了,楚国之前,乃是大越,大越之前,还有大秦,楚氏当年不过是越氏手下的臣子,如同越氏当年不过是秦国手下的臣子,若是臣子都听皇上之命,这大秦江山,早就万年不绝了。”
“你说这话,可是想谋反吗!”楚承昌心中很是不安。
其实说实话,苏家未必没有这个实力,多年来他们韬光养晦,在楚国根基扎得愈发深厚,连楚承昌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势力遍布得有多广。
其实,只有在这皇宫里呆着,楚承昌的心里才是安定的。
只要出了皇宫,他就觉得自己的安全无法得到保证。
好像只要苏家愿意,随时都能从背后朝他射出一根冷箭。
皇帝做到他这份上,也是足够悲哀了。
楚承昌想,这些年来,虽然说苏家一直是皇族的鼎力助手,与皇族的关系也一直不错。
但是其实说起来,无非是因为皇族和苏家,都给了对方想要的东西。
而且为了笼络苏家,世世代代都会赏赐更多的东西。
封赏之上又是封赏,倒是让苏家的权势,也越来越大了。
《六国论》有云,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以赏赐事苏,何尝不是这个道理?
楚承昌想,既然已经翻脸了,倒不如干脆利索解决了这事,等到楚天盛登基以后,就再也不用受苏家的控制了。
他觉得,苏奕也只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要说反,他是不敢的。
就算是他想反,这种事情不是说做就能做的了,总是要准备一番才可以的。
现下苏奕人还在宫中,他外头还有无数禁卫军,没什么可怕的。
可是下一秒,苏奕却点了点头。
楚承昌瞬间睁大了眼睛,“苏奕,你是疯了不成!”
“疯的不是臣,而是皇上,臣今日过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带走婉柔,若是皇上不同意,那也只能是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了。”
苏奕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在楚承昌听来,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苏婉柔已经嫁给了太子做侧妃,这是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天下都知道的事情,朕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让她离开,这不是在打皇族的脸吗?”
苏奕照旧不慌不忙道:“那么皇上觉得,是脸重要,还是命重要?”
“你这是在威胁朕!”楚承昌霍然站起来,目眦欲裂。
若是此刻手中有一把长刀的话,他一定会砍下苏奕的头颅。
“臣说了,臣只想带走婉柔,如果皇上不愿意的话,臣可以带皇上去看看三万苏家军。”
这几日,苏奕一边照顾苏安国,一边也没有闲着。
他已经将楚国各地的苏家势力都集结了起来,等的就是这一日。
楚承昌气得不停地喘着粗气,死死地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万苏家军?”楚承昌冷笑,“很好,苏奕,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朕还会不会留你一命,走出皇宫!”
“你以为只有你手上有军队?今日就算你走出去了,曹襄誉手上还有五万人马,你们苏家军能以一当二不成!而且……”楚承昌的眸子猛地一缩,朝外面喊道,“九乐!喊禁卫军来!”
楚承昌说这话的时候,手还按在腰间的佩剑上,“护驾!”
他话音刚落,就有三四个侍卫冲进门来。
就在那一瞬间,原本站在门口和九乐公公说话的清风像是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挡在了苏奕的跟前。
刀光剑影交错,这几个侍卫根本就近不了苏奕的身。
楚承昌原本还想趁机跑出去,但是见窗子外头,已经有一队禁卫军远远赶来,便也不急了,在龙椅上缓缓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
苏奕啊苏奕,从前,朕觉得你是个可用之才。
但是这人太聪明太能干了,也不是个好事。
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毁了吧。
楚承昌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那一队禁卫军很快就赶了过来。
“快点!”楚承昌指着苏奕道,“把他给朕拿下!”
队长挥了挥手,后头的禁卫军便一起往前。
他们拔出刀来,刀面晃动,反射着太阳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楚承昌冷笑。
可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那一队禁卫军,居然手起刀落,将那四个侍卫给砍死了!
圆滚滚的头颅轱辘到了楚承昌的脚下。
“你们疯了吗!”楚承昌跳脚骂道,“给朕杀了苏奕!杀了苏奕!”
巨大的恐慌席卷了他。
这明明就是他的禁卫军,领头的也是他熟悉的小队长程立武。
可是为什么,他居然会朝着苏奕浅笑,而后叩头行礼?
“苏相。”程立武单膝跪下,朝苏奕行礼。
苏奕将他扶了起来。
“首领在那边控制着其他的人,不方便过来,所以就叫属下过来了,苏相有什么吩咐,只管和属下说就是。”
虽然,禁卫军的首领乃是苏家的人,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禁卫军都是苏家人的。
若是到时候闹起来,为了功名利禄,难保他们不会反水。
索性,林首领就以操练为名,将他们都集结了起来,然后,控制着他们不许轻举妄动,不要耽误了苏奕的事情。
至于程立武这边,就带人过来帮助苏奕了。
楚承昌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程立武!你这是谋反!你是不是想死!你信不信朕诛你九族!诛你十族!”
程立武的人已经将门口封锁了起来,任凭楚承昌如何呼喊,也不会再有人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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