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涯余见是自己的娘亲过来了,神色暗淡的小脸上又恢复了笑意,从赵恒的怀中下来,跑到了苏明净的面前,笑着说道,“娘亲,皇姥爷在教涯余写字。”
“你呀,小淘气,皇姥爷看奏折很累了,你还去闹他。”苏明净即心疼又宠爱的白了一眼寇涯余,然后朝着赵恒行了一礼,道,“女儿见过父皇,涯余有些闹,累坏父皇了吧。”
“才没有,皇姥爷见到涯余很开心呢。”寇涯余不依的反驳道,同时跑到赵恒的身边,拉着赵恒的袖子问道,“皇姥爷不开心么?”
“怎么会,朕很开心,涯余最乖巧了。”赵恒笑了笑,揉了揉寇涯余的脑袋,眼中满满的都是宠溺之意。
今年发生太多的事情了,每一件似乎都那么的悲伤,也多亏了小涯余,才能沉寂在悲伤之中的人有了一些笑意。他的话语那么的稚嫩,可是小小的年纪又比一般的孩童要贴心许多,偶尔还用稚嫩的小手来安慰人。
这样的孩子,如何能不疼?
“你呀~”苏明净抿唇,带着些许心疼,些许宠溺的看着寇涯余,心中有些暖意,也有些酸楚。
若是简唯还在,他们一家三口,该是有多幸福啊!
只可惜,这样的幸福,似乎再也不会有了……
在心底默叹一声,调转目光看着侯在殿中的紫檀吩咐道,“紫檀,你先带着小公子去华庭宫吧,我和父皇有些事要说。”
紫檀了然,应了一声,走过来牵着寇涯余的小手,眉眼含笑的退出了殿外。
赵恒不解的看着苏明净,有些疑惑,也有些开心的问道,“怎么,准备在宫中住上几天?”
平时若不是他有交代,想要她在宫中陪他几日,她一般很少在宫中过夜的,哪怕是再晚,也要回寇府。
苏明净点了点头,道,“许久不曾陪过父皇了,女儿想陪会父皇。”说着,上前几步,走到了他的书桌边,熟练的帮他收拾着因小涯余闹腾而有些凌乱的书桌。
“绾曦啊,朕在想,简唯不在了,你何不与涯余一同再搬回宫中来住?在宫中,父皇也好照顾你呀。”赵恒想了一下,看着忙碌的苏明净说道。
公主丧夫之后重新回宫的,在历朝历代都有很多,其实若是她愿意,他还能为她赐门好婚事的。
有些话,即便他是皇帝,他是一个父亲,此时此刻他也无法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苏明净与寇简唯的感情很深,单从她三日白头就能看出,他这个女儿是有多爱她的丈夫。
可是爱又如何啊,如今她深爱的人已经不再了,再也不能照顾着他的掌上明珠。做父亲的,总是有那么一点自私的,希望自己的女儿活的好一点。
苏明净听着赵恒的话语,收拾书桌的手猛然的颤抖了一下,垂下了眼眸,眼中的伤痕一览无余,低声说道,“不用了,女儿不想回宫。”
“这又是为何?难道如今你不爱父皇了?”赵恒叹息,“若说他还在,你不愿回宫,守着他父皇不会说些什么。可是此时此刻,他已经去了,难道你要守着他过一辈子?即便你要守着他过一辈子,回宫也可以守着他啊。”
“女儿不是这个意思。”苏明净继续低垂着眼眸,眼中的伤痕之意更加的明显,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不让那些伤痕布满心头,苦涩的说道,“他确实是不在了,可是寇府是女儿和他的家,那里有他的气息,女儿不愿离开我和他的家啊,还请父皇莫要责怪女儿,可以么?”
更何况,她在宫外才比较自由,才能继续做她想做的事情。再说皇宫那种地方,虽看似奢华,可是她却知道后宫之中是多么的不堪,她即便是自己回了后宫,也不会带着寇涯余一起,涯余必须在一个没有黑暗的地方,这样他才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
“唉,你呀!”赵恒叹息,有些心疼看着苏明净,无奈的摇着道,“罢了,不说这些了,既然你实在不愿回宫,那朕也不勉强你。只不过绾曦你记住,朕的华庭宫,一直为朕受了苦的女儿留着,不管以后发生多少的事情,只要你愿意回父皇的身边,父皇都会很开心的。”
“女儿知道了,谢谢父皇。”苏明净听着赵恒的话,心头泛起浓浓的酸楚之意。
赵恒,他对她真的是很好很好。
“好了,不说了,你刚才说找朕有相商,所谓何事?”赵恒看了眼苏明净,转了一个话题问道。
“哦,也没什么。”苏明净思量了一下,盯着赵恒的脸看着,有些犹豫的说道,“女儿想去祉儿的宫殿看一下,可以么?”
赵祉去世之后,他的宫殿一直被锁了起来,曾经赵祉的衣物都放在他的宫殿之中,赵恒不允许任何人动赵祉宫殿的摆设,所以赵祉的宫殿,还如他在世一般。
苏明净想,若是再看一看赵祉的宫殿,若是能从他的遗物之中找出一二也说不定呀。赵祉身前聪明伶俐,且他自己本身就怀疑自己的病,依然他的聪慧程度,会不会给她们留下一些线索?
“你要去祉儿的宫殿做什么?”赵恒不解,狐疑的看着苏明净问道,同时脸上又有一丝忧伤闪过。
赵祉去了已有五个多月了,皇宫不曾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赵祉,赵恒知道这些人,是怕他伤心之余,然后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或是惩罚什么的。
呵呵,果真还是自己的亲女儿,想什么就和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对他什么巧言令色,用喜言来哄着自己的耳朵。只不过,此时此刻,她为何想要去赵祉的宫殿?
“也没什么,就是前些天梦见祉儿了,心头有些思念,想去他生前住的寝宫看一下。”苏明净眨了下眼睛,脸色一如既往,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
她怀疑皇宫之中藏着的这些秘密,是赵恒不知道的,国家大事,还有后宫那些另人头疼的女人,就足够赵恒烦心的了,她不想在没有结果之前,惹赵恒烦心。
更何况,她无任何凭证,空口白牙的妄言,不会有任何人相信,更会将自己牵入被动的局面之中,她苏明净不会犯这样的傻。
“原来是这样啊,也是,你们姐弟情深,既然想看,你便去吧。”赵恒点头,并无多加怀疑苏明净的话语。
忽然,外面有太监进入殿中,行了礼,手捧着一本文书,赵恒示意他送上,捧在手中看着,神情的忧伤之意淡去,似乎又浮上了点点笑意。
“父皇何事开心?”苏明净不解的询问道。
这封文书的模样,似乎不像宋国的,那么便是其他国家送来的吧。
“吐鲁番的一年一度的贡品送到了,此次前来的还有吐鲁番的郡主,听说此郡主能歌善舞,绾曦你猜猜看,吐鲁番之人将他们的郡主送来,所谓何事?”赵恒笑了笑,反问道。
“……”苏明净无语,嘴角抽动了几下。
在北宋初期的其他诸国与民族之间,辽与西夏的战斗力较强,所以一直与北宋不合。而吐鲁番与大理等小国,实力较弱,一直是向宋纳贡,互相也有经商往来,关系相当不错。
若是她猜的不错的话,吐鲁番送来一名能歌善舞的郡主,用意便是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只怕这吐鲁番是想要以和亲之名,来换取两国更加巩固的关系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特别是这男权当道的古代,赵恒又是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也不会改变男人本性。
一瞬间,苏明净很庆幸的她是穿成的赵恒的女儿,而不是二十一世记小说之中的狗血王妃。
“这吐鲁番的郡主此刻已经到了宋国,待明日朕会宴请群臣,届时估计那郡主会在宴上献舞一曲,绾曦你到时候也陪父皇看看吧,算是散散心吧。”赵恒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文书,有些慈爱的看着苏明净说道,“只是朕不知,这吐鲁番郡主与朕的宝贝绾曦,起舞起来,谁更美一些。”
“噗……女儿已经很久不曾跳舞了。”苏明净笑了出声,目光似乎变得有些惆怅,有些伤痕。
自己的记忆自从寇简唯出事之后愈发的清晰了,很多发生在北宋年间自己身上的事情,包括年幼之时与寇简唯的青梅竹马,还有在深山寺庙,听着曾经莲觉的讲经诵法的情形,她都能想的起来。
在她的记忆之中,她确实挺喜欢跳舞的,和她二十一世纪的记忆一般。
只是她最后一次跳舞,便是与寇简唯成亲之后的第二天,她闲着无聊跳给寇简唯看。只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字寇简唯出征,而后又一去不回,她再不曾跳过舞。
因为这舞,除了寇简唯,她不知跳给谁看。
“朕就是随意说说,朕的宝贝女儿,又岂能和那些人舞娘相比?”苏明净目光中的伤痕,一应被赵恒捕捉在了眼底。
傻孩子,这是对情爱的傻,这样的傻,你何时才能走出啊!
“没关系啊,女儿还可以再跳一次的,若是父皇能开心。”苏明净抿唇,转动目光向文德殿的门外望去,眼眸微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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