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去拿冰碗给我,要大的。”
回到了自己的飘雪苑,安茹意便吩咐自己身边的丫鬟道。
桃红在上辈子便对安茹意忠心耿耿,故而这辈子有什么事情,自己还是愿意使唤她。
桃红不多时便抱来一只大大的冰桶,冻得嘴唇都有些哆嗦,“大小姐,您在这个时节要冰碗做什么呀?仔细冻着了身子。”
安茹意神秘一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沐浴的水准备好了吗?”
桃红虽然疑惑,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道:“都准备好了,大小姐现在沐浴吗?”
“把这些冰块全部倒进去。”安茹意笑道。
“啊?”桃红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问道,“您说什么?这些冰块若是倒进去了,您必然是要伤风冻坏了的!”
“就是要身体不适才好,按我说的去做。”安茹意微微一哂,若是不把自己折腾出点病痛来,丞相怎么会来看自己呢?
桃红拗不过安茹意,只好不情不愿地把冰块都倒进了浴桶之中。
伺候安茹意褪下衣物,安茹意便丝毫不犹豫地一脚跨进了浴桶。
初春季节依旧是凉得很,水温被冰块带到了寒冷的温度,连站在旁边的桃红都能感受到那丝丝冷气。而安茹意一张清秀的小脸上尽是坚毅淡泊之色,丝毫不因为寒凉而皱眉。
上辈子在冬日缺衣少食,只能穿夏天里的单衣薄衫,那样的冰寒都体验过了。现在自己不过是拿冰水洗个澡,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安茹意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丞相下朝之后,管家便小心翼翼地禀告道:“丞相大人,大小姐她……身燥体热,着了风寒,现在已经起不来床了。”
“什么?怎么好好的会着了风寒?”丞相一惊,皱着眉头问道。
管家轻咳一声,小意地提醒道:“昨日与二小姐一道在祠堂受惊……”
丞相这才想起来昨天的事情,于是哼了哼道:“玲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茹意那孩子虽然脾气不好,可毕竟是她的长姐……罢了,本相去看看茹意。”
丞相踏进飘雪苑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安茹意披着大氅,俏脸雪白,坐在书桌之前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就连柔夷纤手被冻得通红发紫也是不停笔。
“你在做什么?”丞相走近,皱了皱眉问道。
安茹意仿若才看见他,立刻起身摇摇欲坠地行了个礼。
她苍白着脸颊笑了笑,道:“女儿听说,爹爹最近睡眠不佳……爹爹是国之重本,身体便是我国的身体,更是女儿的挂怀。于是女儿想起从前娘亲在的时候……用的一张助眠方子,打算写好了便交给管家给您的……不曾想您先来了……”
丞相被安茹意的一番吹捧捧得飘飘欲仙,又想到以前结发妻子在的时候,更是一阵唏嘘。
看着安茹意的目光便带了两分真心实意的疼爱,他轻声道:“你有心了。”
“孝敬爹爹是应该的。”安茹意腼腆地笑了笑。
“只是,为什么你不亲自给我,要交由管家带给我?”丞相询询问道。
安茹意眼波柔软,很是关切地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道:“女儿身染风寒,实在不宜见爹爹。生怕传染给了爹爹一星半点的不适,那女儿可就真是罪人了。”
丞相动容道:“茹意,你当真是沉稳许多。爹爹见你如此端庄得度,也是放心了。”
“我安家女儿应当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这才不会失了安家的门楣光耀。”安茹意轻声答道,重重地咬住了“安家女儿”四个字。
丞相果然神色一滞,带了些怒意地道:“你是个懂事的,可是你的妹妹却未必叫人省心!据说回了院子,一直在大喊大叫,实在叫人失望!”
“昨日里……”安茹意打量着丞相的神色,字斟句酌地道,“玲珑也是着急心切,才会传达错了您的意思。她与女儿说,是您不愿意原谅我……”
丞相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何姐妹俩发生争执,于是对安玲珑的印象更差了些,道:“实在是荒唐!平日见她倒是风度倩倩,怎么遇事便如此不堪!”
“若是爹爹生气,也不必重责,只是让玲珑好好反省也就够了。”安茹意试探地道。
丞相一愣,总是觉得站在眼前的少女与从前那个愚蠢莽撞的嫡长女不同了。但是具体不同在哪里,他却一点也说不上。
半晌,他还是感动地道:“若是换了旁的女子,早就哭天喊地地号呼这种冤枉了,也就是你能忍下来。”
安茹意眼角泛起微凉的笑意,她不过是试探一说。丞相果真是不打算罚安玲珑的,看来王氏母女在他的心里分量还当真不轻……
“女儿是为了门楣着想。”安茹意微笑款款地道。
又与丞相闲话几句,丞相越发觉得安茹意是个懂事沉稳的好孩子。一高兴便把宫里赐下来的东阿阿胶等补身子的好吃食赠给了安茹意,这才舒心地去了书房办事。
等丞相走远了,桃红才小心翼翼地给安茹意递过去一个汤婆子,问道:“大小姐,咱们费了这么多工夫,不就是为了让二小姐受到该有的惩罚吗?方才您怎么不求求丞相大人为您出头?”
“这一次可以求,以后呢?安玲珑是什么人,你我有目共睹,狐狸尾巴总是会藏不住的,只要她还有扑腾的时候,总有让爹爹心甘情愿罚她的那一天。”
安茹意神色晦暗地丢下毛笔,抱着汤婆子便转身去了内室。
桃红跟在她的身后似懂非懂,疑惑地道:“咱们这是……守株待兔?”
“错了,这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也是……放长线,钓大鱼。”安茹意笑了笑,一双宛如在黑色琉璃中浸润过的眼眸尽是冰寒料峭。
当敌人在等着自己沉不住气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沉得住这口气。
好不容易才得了丞相的青眼,她怎么可能就这样荒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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