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不伤心,也不是没有,但只要想起前世被活活饿死的事,似乎也不是那么伤心了。
飘雪苑的白墙就在前方,那是她上一世最后能看见的东西,因为她总是逃不出去。
而明明就在一府之内,她的亲生父亲,却从没想过来看她一眼。
诚然以前的她的确被王氏教导得既没脑子又讨人厌,可毕竟是他的女儿,他竟连最后一面都不来看看自己。
这样的父亲,她根本不需要抱有期待,这一次,她看清了。
绿柳带着气愤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句句都是指责安广能的偏心,“都是女儿,大小姐您还是嫡长女,这件事这么明显了,安广能他……”
“不必说了,”安茹意微微笑了一下,“咱们不是赢了吗?再说,爹爹现在应该对我很愧疚才对……这样就够了。”
绿柳怔了一下,“啊?”
安茹意淡淡道:“有了愧疚和教训,至少以后再有此事发生时,他不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一上来就冷着脸问罪。”
绿柳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迟疑道:“大小姐您、您刚才是……”
“装的,”一手放在白墙,一步踏入院门,安茹意看着惊惶而来的桃红,挑起嘴角,“……我不在意他。”
前院发生的一切早就已经传到了后方,飘雪苑的桃红正焦灼不安地来回彳亍,一见门口出现了人,便迫不急待地迎上来。
没走两步,却见安茹意的手背上露着血红之色,脸色大变,一阵惊呼,“大小姐这是怎么了?他们、他们对你动刑了?!”
安茹意摇了摇头,开口道:“不是,只是在外受了点小伤而已。”
虽然受了伤,但是宋子安已经给她包扎过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先别说了,”绿柳皱眉,“先扶小姐进去,天儿冷,没得在外吹风的道理。”
桃红赶紧将她扶回房间,一边让绿柳先去准备热水,一边心疼开口道:“小姐,我还是去叫大夫吧,让大夫看看总是好的,您这若是留了疤……”
留疤总归是难看的,安茹意点了点头,安广能已经知道她身上有伤了,不请大夫总说不过去。
两个丫头一离开,安茹意便长叹口气,她现在担心的不是王氏和安玲珑,也不担心会否安广能会觉得自己心存怨怼,她担心的是选秀。
她真的不喜欢这宅院里的斗争,更不喜欢即将到来的选秀。
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而那个牢笼还更加可怕,究竟有什么意思?
……
过了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就见一个白胡子大夫随着桃红走了进来,大夫是府医,隔着锦帕为安茹意两手号了脉,而后又看看伤口。
半晌,大夫开口道:“大小姐手臂上的上并无大碍,只要按照小人的配方按时敷药便可,只是切记,勿近生水。”
安茹意点头,不咸不淡道:“谢谢大夫,柳绿,送一下大夫。”
最近的相府实在是多灾多难,这二小姐受了伤刚好,大小姐又受伤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饭碗还能保几天?
老大夫正要起身,安茹意忽又道:“大夫可有硫磺?”
硫磺入药治风寒,自古有之,但硫磺也伤人,其性大热,有毒。
老大夫小心翼翼地打量安茹意,讪笑道:“大小姐不必担心,你的风寒之症已好,无须硫磺入药了。”
安茹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俄而点头,“那就好,大夫走好。”
“呵呵,是。”老大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门扉渐合,空气中冷意逐渐被暖炉里的梅花香炭取热,安茹意慢慢闭上双眼,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宋子安的含笑关怀的表情。
他看起来很温柔,当然,如果那眼中波澜不起的冷意稍稍减少些就更好了……
桃红对柳绿挥手,用热水擦了擦她的身子,而后给安茹意掖了被角就退下了。
今天被安玲珑这么一番折腾,又在马车上颠簸,安茹意早就困的不行了,沾床没多久便已深陷梦想。
而在相府的另一边,那取名修雅的藏竹苑中,安玲珑发了疯了似的将屋子里的东西摔了一地。
“贱人,贱人,贱人……”
丫鬟伏跪在地,碎了的瓷器划伤了脸也只能低着头不敢说话,试图将自己的存在缩地越来越小。
安玲珑气的把帕子绞成一团,嘴里还止不住的咒骂,“我就知道那个贱人心机深沉,平日装出一副温顺的样子,背地又知道她做了什么腌臜的事情!”
王氏踏进门的时候,安玲珑还在喋喋不休的叫骂。
“好了,都下去吧。”
挥退了下人,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人,安玲珑委屈的扑在王氏的身上,气恼道:“娘亲,那个安茹意实在是太过分了,爹爹也是,他竟然说要送我进……”
黄庙。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国师为王公贵族及京畿子弟专设的学习礼仪之地,说着好听,可是谁都知道,被送进那里面的,无外乎都是在府中犯了重事的子女才会进去!
被送进那个地方,便不就是在向京畿之地中的所有的子弟臣民说,她安玲珑目无尊长、败坏德行吗?!
莫说参加选秀,日后有谁敢要她?
就像那位公子,安玲珑又想起那铺子里见过的俊美公子,脸上忍不住一红。
王氏不觉,拉着女儿的手,微乎其微的叹了一口气,“从前倒是瞧了她,本来以为是个蠢货,没想到城府这么深。”
“娘亲,你可要好好给我出这口气,不然女儿我实在是咽不下去。”
“好好好,娘亲都答应你,只不过……”王氏垂下眼眸,眼睛里精光算计,“这件事还要从长商议,毕竟现在的不能像以前一样那么对她了。”
得了王氏的承诺,安玲珑总算收起了性子,不屑道:“不过是个下三滥的,能精明到哪儿去?”
王氏无奈,“我的好女儿,你忘了你爹的警告了?他这次是动了真火!”
安玲珑咬牙,她虽然气怒,却并不傻,不甘道:“……我明白娘亲的意思,这几日我会和爹亲亲近的,爹亲耳根子软,不会计较的。”
这是实话,安广能的确耳根子软。
王氏微微一笑,却令人深感寒凉,“不过你别担心,安茹意……挡不了你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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