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建朝近百年,正值蒸蒸日上,当今宋氏皇族皇帝登基两年,只知上代西晋帝后恩爱,唯得一子培养,名唤子安。
子安子安,望子平安,自然是从小就好生宠爱、细心培养的。
可惜,便是如此,方不理解安茹意为何不愿入宫,到底是……太年轻了。
“再过三月,春暖花开时节,我便十八,”宋子安轻笑道,“十八岁,能甘心整日躲在那皇宫四四方方的地方中的人,又有几个呢?”
安茹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端起茶杯道:“被卖进皇宫里太监、宫女,在外无以维生,我想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扫。”
宋子安挑眉,“但他们没有自由出来的权力。”
安茹意更加赞叹,“是啊,他们这样的人,是没有自由出入的权力的。”
宋子安一默,霎时明白了她的意有所指,他今夜前来,安茹意心中还是对他抱有戒备。她分明还是在用这句话表明自己的立场,表明自己不愿入宫的心愿。
“……你可以拥有这样的权力,”宋子安想起自己恩爱的父皇母后,忍不住道,“皇宫未必有你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既然未必不堪,”安茹意神情模糊,看不清情绪,“皇上何必要离开皇宫?”
宋子安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安茹意也不再这个话题上纠缠,称呼又从皇上变成了“你”,她道:“你虽说不是以皇上的身份来此,但我却不能真的僭越,毕竟权力这种东西……最是无常。”
宋子安慢慢放下茶杯,目光闪烁,“茹意,你是在试探我。”
她在试探他的底线,在试探权力是否对他产生了影响,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影响自小就存在。
否则不会第一次见面,听见安茹意不想入宫的想法时,他会感到不满和愤怒。
“闺阁女儿,懂得不多,”安茹意淡淡笑道,“但我只求一个舒心的生活,你总是深夜来此,对我的名声总归不好,日后嫁娶,岂非困难?”
宋子安怔了一下,脸色一变,“‘日后嫁娶’?!”
安茹意好像是在刻意撩虎须似的,叹道:“我不入宫,自然要有自己的嫁娶。当着你的面前直说,是为请皇上彻底放下,日后……莫要再来。”
宋子安蹭地站了起来,眼里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但安茹意只是淡淡地抬起头,话说至此,她是真的……没有对他动过半分心思!
“为了和‘王公贵族’四个字彻底摆脱关系,”宋子安沉声道,“你竟要避我如蛇蝎?”
安茹意也站起来,“茹意斗胆,从头到尾只是要求一个平淡的生活罢了,皇上身份在此,茹意只能敬而远之。皇上何须浪费时间呢?”
说完,安茹意竟然是要往下跪拜,宋子安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安茹意惊了一下,却见宋子安靠近问:“你当真没有半分动心?”
猝不及防拉近的距离,安茹意看着他的脸,愣了愣才挣扎起来,手足无措道:“你……这样太有失体统了,请放手!”
她的脸色还很不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着实令人害怕,宋子安到底是松开了手,深吸口气,“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安茹意退后两步,拧着眉头看着他,试探之后的结果很不如意,宋子安还是再打让她入宫的主意。
复试之后,再到秀女入宫,早春已将来临,但天气还是未曾回暖,安茹意背上出了一层冷汗,这会儿放下心了,不由得深咳了几声。
宋子安暗叹口气,从旁取下大氅替她披上,无奈道:“你何必用这些话来试探……茹意,皇宫是不乏勾心斗角,但是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保证,不会沾染到你。”
安茹意拢紧大氅,反而觉得奇怪,“天下美人何其多,你为何一定要我入宫?难道相府有个嫡二小姐还不够吗?难道你……”
喜欢我?
安茹意心口怦怦地加快了跳动,然而前世死亡的惨状一划过眼前,这份悸动又归于平淡。
宋子安也被她的话惊了一下,他只是很像让她来到自己身边,虽然当日只是惊鸿一面,但是他……就是忘不了。
两人又沉默下来,一股寒凉从窗户渗透进来,两人同时回神,拉开距离看着对方。
宋子安拇指狠狠掐了下掌心,今晚真是出师不利,但看安茹意也有些讪讪,气氛竟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尴尬。
安茹意脸色渐红,不知想到了什么,背过身去,低声道:“时间不早,皇上明日还要上朝,还请早些回宫歇息吧。”
“嗯……啊,”宋子安也扯了下嘴角,视线从她耳跟上移开,走到窗边再回头,道,“你也是,好好休息,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安茹意:“……”
一句“过几日再来”,安茹意今晚这觉是彻底睡不好了,睁着眼睛直到天亮,看着渐渐放明的天色,默然唏嘘。
宋子安根本就不了解她,她也不了解宋子安,彼此连最基本的喜好都不知道,就是朋友都没有这个样子的。
安茹意闭上眼,想着宋子安的脸,就算他能给自己无忧无虑、不被勾心斗角打扰的生活,那也是在盛宠之时,若要长久,除非喜欢,除非……
爱。
安茹意猛地拍了自己一巴掌,“想什么呢你!”
“小姐!”
桃红手上的洗脸盆哐啷一声倒扣在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自扇巴掌的安茹意,安茹意愣了一下,脸色突红。
而正准备早朝的宋子安,同她此刻,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尴尬。
近身宫人周薄周公公是先皇身边的老公公了,为人放心,更曾救过先帝的命,宋子安一向对他带有几分敬重。
而此时,这位老公公正语重心长地对他道:“皇上,静良人虽说犯了口舌之错,但昨夜乃是钦天鉴择的好日子,错过实在大不吉利啊。”
宋子安捂头,谢恒照常憋笑,这位老公公年纪大了,没什么缺点,就是话比较多。
“再说老奴也是按照先帝的吩咐,按新晋秀女品阶将宫花送过去,宫花可至今还挂在初华宫的门上,静良人怕是要成为宫里的笑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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