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战将军凯旋而归,皇帝亲自迎接,绸马相迎。
西晋长街占满了人,五千精兵都被带进了城中校场之中驻扎,西晋皇城很大,五千人很多,但是依旧可以留出空余。
精兵方才安顿,天子便传来旨意。
秦家军有功归来,战功出众者升百户,百户升千户,千户升万户,万户成副将,列级加封,依次赐钱贯三千至三十万,大宴三天。
诸将士平定边关,身先士卒者,家眷亲属赐银白两,登入英雄簿,平定关十万兵将加赐白银各三两。
对普通人来说,一两银子可抵三口之家整年饭食,三两银子看起来少,但对于底层士兵来说,就是天天喝酒浪费,也足够他喝上六个月!
而对于更加身经百战的精兵来说,钱贯三十万至三百万,则是从银三十两至三百两。
至于为何要用钱贯来计算,宋子安诚恳地告诉秦放,“这样看起来数目比较大,听起来好听。”
秦放默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其实他知道,这个看似滑稽的理由背后,一定有着难以明说的无奈。
因为贪污,户部的钱粮早就被冷氏墨了太多,还因为先帝一怒而战,却将国力消耗过甚,留下了一个大烂摊子给他,更因为这两年江浙之地天灾不断,赈灾钱粮都需要南征北调。
刑部浙江清吏司主事查得就是冷都插手赈灾钱粮、贪污受贿一件事。
宋子安没有说破,但秦放大约能够猜中哪里不对,因为以前的宋子安很大方,现在的他却很小心谨慎。
他在战场生死交关,但宋子安在朝堂之上也必定忍受着风起云涌。
“你放心,”秦放看着渐近的宫城,目不斜视,“我秦家军中的男儿,能够理解你。”
宋子安眼波微动,多年未曾感受的情义蠢蠢欲动,他看了看秦放,“……多谢。”
秦放摇了摇头,“皇上,你现在是皇上,不是那司学太傅手下的皇子,不需要对臣子说谢。”
“哈,你还是这么一板一眼,”宋子安默了默,“司学太傅已经去了,病逝,去得很安详,朕代你送过他了。”
握着马缰的手一紧,秦放狠狠比了下眼睛,再睁眼,默了默道:“……爷爷可曾怪我?”
“不,他没有,”宋子安眨了下眼睛,看这皇宫门口站着的女子,“他为你骄傲,也希望你平安,他也请求朕……要护你平安,朕答应了。”
秦放忽然深深吸了口气,牵着马缰的手松开,捂了捂眼睛,“谢谢……谢谢。”
没有更多的话,两人已经到了宫门口,同时下马。
安茹意盛装而来,美得惊心动魄,飞扬夺目,谢恒守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这样的日子,皇后冷玥却被闲置在宴会之上静等。
秦放没有任何意外,他只是扫了眼安茹意,连惊艳之色都没有半点露出,目光又看向前方,刚好对上她身边的谢恒。
谢恒头皮发麻,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安茹意有些惊讶,然而刚抬起兴趣,就被宋子安抓住了手,“茹意,他就是秦放,是朕最好的兄弟。”
秦放这才真正注意到安茹意,慢慢将目光放在那张脸上,点了下头。
文武百官在后,也无什么可在宫门口就需要交谈的,宋子安对着安茹意狡黠地笑了一下,道:“走吧,进宫。”
……
太和殿外的庆功宴很大,红色地毯铺就的台阶之上,两旁白玉条案边列次拍好了紧靠的四个座位,设与四位宫妃,阶梯之下,又是六个座位,设与六位大臣。
皇后的位置就在最上方的正右边,一个同同样明黄色的座位,冷玥已经早早入座。
四座之上,徐郑、上官明明居左,安玲珑、郑之容靠右,尽皆无言。
徐郑穿着一身青色长摆荷花裙,娇羞的女儿颜色比之往日更加明显,她薄唇微启,笑了出来,“今儿天气不错,又是皇上亲设的庆功宴,皇后娘娘,您的脸色怎么不太好呢?”
冷玥瞥她一眼,这样的宴会,朝廷重官都要到场,冷都也不例外,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徐郑起争执。
“皇上将宴会事宜交予本宫,本宫自然要尽心尽力,不能辜负皇上的信任,因此昨日睡得晚了些,自然比不上妹妹清闲度日,无所事事。”
徐郑轻笑,“皇后娘娘不愧是咱们宫里的大忙人,身高位重,事事都要尽心尽力,不像妹妹,平常也只能养养花逗逗鸟,睡觉都觉着无聊呢。”
冷玥咬了下后槽牙,恨声道:“徐贵妃若是知道,就该好好学学宫中规矩。”
“妹妹自然比不上姐姐懂规矩,”徐郑目光一扫,“只是妹妹方才就奇怪,怎么这位置好像少了一个呢?”
冷玥敛了下眼睫,“何时少了,本宫怎么没发现?”
徐郑冷笑,“安贵妃的位置,不知皇后设在了何处?”
这般虚伪,明里暗里都想着给安茹意下套,不就是想把安茹意从这个宴会上赶出去吗?徐郑偏不让她如愿。
冷玥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诸事繁多,有所错漏也属正常,让她下次参加便是。”
徐郑不慌不忙地挑了下唇,看向安玲珑,“其实也不必如此麻烦,叫人让个位置便是,贵妃难道还要给良人让道吗?本宫可就没见过这样的规矩。”
安玲珑目光一冷,冷玥静静地看着她,半晌,转头看向安玲珑,安玲珑抬头与她对视一眼,很是紧张。
冷玥默了默,目光移到了郑之容身上,正要开口,却听宋子安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诸将凯旋,秦放,你坐左手第一位!冷爱卿,今日朕心大喜,就劳烦你让个位置咯。”
冷都哈哈大笑,“皇上说得哪里话,今日是庆功宴,当然是功臣在上。”
人都来了,自然不能叫人退下,冷玥得意地扫了眼徐郑,徐郑皱眉,慢慢站了起来,看向阶梯下。
宋子安和秦放并行,安茹意与谢恒跟在身后,其后冷都、徐郑之父徐葛川、安广能并几位副将功臣紧随。
臣子入位,却未坐下。
安茹意也要入位,却没发现自己的位置,宋子安大步走上主位,见安茹意站在中间,有些突兀,也才反应过来。
正要说话,却见安茹意一个拂手,面色平静地走到自己身边,道:“皇上,让点位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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