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正式开始,局面翻新。
宋子安举杯道:“闲话休谈,且先为我凯旋将士尽此杯!”
臣子、妃嫔尽皆举杯,异口同声道:“为我凯旋将士尽此杯,愿我西晋国泰民安,永享太平!”
尽杯饮酒,不胜点地,安茹意那帕子挡着自己的唇角,与宋子安对视一眼,宋子安默契地眨眨眼睛,放下杯子便看向秦放。
“北漠扰关多年,先帝擅兵,也曾带兵围剿,拒匪于外,数年来,北漠卷土从来,又伤我西晋天和,秦将军塞外多年征战,这些年,辛苦你了。”
这句辛苦说得真心实意,秦放也很给面子,多说了几句话,“西晋国土,分毫不容外族践踏,为西晋而战,秦放谈不上辛苦二字,保家卫国,乃我西晋儿郎之本分罢了。”
他如此说,便是这么想的。
宋子安笑得有些无奈,“秦将军领兵多年,这说话的习惯却还是未改,依旧像个小夫子。”
秦放未言,坐于左下的副将秦恭舒却忍不住道:“皇上,大哥还是变了的,大哥领兵当前锋的时候,可是指着敌人的鼻子骂了一个时辰呢!”
宋子安噎了一下,“一个时辰?”
徐葛川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他是武将,自然是喜欢武将的,他抚了把胡子,想了想却又笑道:“这倒也是,当年老夫带人打南蛮,那南蛮老儿闭门不出,老夫气急了,也驾马到他城下臭骂……”
他想了想,又有些忍俊不禁,“叫我说啊,先锋官还是都会骂人的好,别说打仗胜负如何,单是叫阵的气势就能把敌人气个半死!”
他如此说,底下的副将倒是都笑了起来,纷纷道:“徐老将军不愧是战场上的前辈!”
徐葛川颇为得意,宋子安饶有兴趣地看着秦放,见他脸色不变,但是手却抓住了膝盖上的布料。
嚄,害羞了啊。
宋子安莞尔道:“秦放,什么时候给朕演示一遍可好?”
秦放看他一眼,抿了下唇,“粗鄙言辞不堪入耳,皇上贵为天子,还是不要听的好。”
秦恭舒却大方得很,又开始说起边关的战事,什么被野狼围困,在野外藏匿时不小心吃了毒果,还用了童子尿解毒等等之类。
众人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安茹意却暗暗扯扯宋子安的袖子,压低声音轻笑道:“你看谢恒。”
谢恒是贴身带刀侍卫,自然是守在宋子安身边,侧立其后,别人都在说话,只有他是藏着柱子旁边憋笑。
额头抵着红柱,右手成爪,在柱子上刮来刮去,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画面,分明想大笑,可又不能笑,因此脸上的表情甚是扭曲。
宋子安嘴角抽了一下,举起酒杯靠近安茹意,在她耳边低声道:“谢恒跟秦放从小就对彼此看不过眼,两人一直是针尖对麦芒,等明日秦放单独进宫,你就能见识了。”
正说着,谢恒竟然干脆蹲了下来,捏着拳头开始捶地。
安茹意与宋子安顿时扑哧一笑,安茹意道:“这秦将军看起来正经得很,倒也着实想不到他对敌人破口大骂的样子,我想别说敌人,就是自己人都要震惊了。”
“还别说,”宋子安模模糊糊地回忆起小时候,“幼时我倒是看他骂过谢恒。”
“哦?怎么骂的?”安茹意好奇。
宋子安耸了下肩膀,“我去的时候,这两个人都扭打起来了,就听见秦放一句‘无耻之徒’,倒是谢恒骂人很在行,据说还特意到民间跟街角卖菜的大婶拜过师。”
安茹意睁大眼睛,“特地学骂人?”
宋子安也露出些疑惑神色,“我也很奇怪,不过问他也不说,倒成了个不可说的秘密了。”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全然将边上的人当成了瞎子,冷玥却有些受不了了,将杯盏一放,轻笑道:“皇上,既然今日是为凯旋之师举办的庆功宴,岂能没有歌舞?臣妾特地排了一只古舞,以饷嘉宾,请赏。”
说完也不等宋子安点头,便双手一击,底下舞台之上便袅袅娜娜上来两只队伍。
雪衣长羽,珠翠红娟,彩带飘飞,迎着初春绽放的花蕊,倒是让人别有一番喜乐,众位副将的眼光瞬间就被吸引走了。
边关数年,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西晋的风流佳人了,他们当中,或有妻儿,或有高堂,早就盼着回到家中与他们团聚。
也还有好多人,是未曾回来的。
喜悦之宴会,升平之歌舞,婉转之美人,留香之美酒,看着看着,有的人却慢慢感到几分悲哀。
秦放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酒杯,酒杯里的人风尘仆仆,一身盔甲还未脱下,满脸沧桑也未洗去……
方才还在狂笑的谢恒,此刻却收敛了所有的笑意,靠在红漆白座的宫柱上,默默看着他。
宋子安不知想起了什么,也变得有些沉默。
安茹意看着三人,垂了垂眸,抬眼再低声一笑,“子安,饮酒吧,这是庆功宴。”
这是庆功宴,他是帝王,不能露出这样的伤怀,宋子安呼出口气,看向安茹意,“茹意,你可知道你有的时候就像及时雨?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无论是现在,还是在其它时候。
安茹意笑道:“我知道,我希望我能一直是……”
可她还没有说完,就听一声炸裂的筝音从下方传来,冷玥略带奇异的声音随之响起,“没想到静良人竟然弹得一手好筝,如此大气旷然,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安茹意微怔,转头看向舞台,安玲珑静坐的身影就在边缘。
她的确弹得一手好古筝,古筝繁复,她的手指却如飞腾,弹得人心弦亦随之而动,其音渺渺,其神妙妙。
她好似,换了一个人。
舞台上,舞者翩跹,琴者温婉。
筝音未绝,冷玥含笑道:“皇上,您觉得如何?”
宋子安略有些诧异地看着安玲珑,倒的确没想到她还弹得一手好筝,不过,也仅仅是诧异了。
宋子安笑了笑,道:“静良人此曲颇似泉水过耳,微微然而不失大方。”
安玲珑一喜,险险弹错了一个音,安茹意挑眉,却听宋子安又道:“不过,茹意似乎也颇善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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