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场两个时辰的宴会,安茹意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回到飘雪苑,便颓丧地摔在了床上。
桃红柳绿也是心惊肉跳,失力地坐倒在地。
不曾跟去的宫女不知发生何事,却赶紧帮着三人准备洗漱,邱紫吩咐下去让关上院门,如有人来问,就说娘娘身体不适,不必多言。
安茹意没有管她们,只是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发呆。
她受了伤,从入宫到现在,第一次受了伤。这场宴会必有大乱,她早就料到会有大乱,但看着宋子安同徐郑离开,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说得好不如做得好,她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心胸宽广,也不知道徐郑这三年是如何忍下的。
鼻梁上始终翻泛着酸,紧就像有一只手时刻指着她,叫她提心吊胆。
今日宴会虽乱,但明日朝堂,宋子安才会面临真正的乱。明日冷都必定会调动所有力量对徐老将军群起而攻之,或许还会攻击安广能。
随后,宋子安则会趁乱慢慢控制住冷都的势力,而秦放则会在外,控制皇城的兵力,后日一过,这西晋就要开启新的局面。
冷玥现在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无所谓与皇帝对不对立了,所以这两日,她和徐郑都会有危险。
冷氏作风,向来都是除之而后快。
安茹意闭上眼,沉沉地叹口气。
“娘娘,”邱紫帮她脱了鞋子,无奈道,“今日宴会上,娘娘做得很好,接下来的两天,娘娘便什么都不用管了。”
安茹意喃喃道:“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邱紫轻笑,“娘娘这话可就说错了,若不是娘娘又甘愿受人攻击,皇上又将娘娘大闹坤宁宫的事情传出去,安丞相和徐老将军如今也不会同仇敌忾了。”
安茹意苦笑,娇艳脸庞又恢复了冷淡,朱唇轻抿,就像一条脱了水的美人鱼,石榴裙和素霓裳都蜷缩在一块,白皙的皮肤微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看看邱紫,邱紫还是一如往常,没有半点异样,哪像她和桃红柳绿?
“邱姑姑,”安茹意问道,“你不怕吗?”
邱紫目光里闪过柔和,“娘娘,我们这种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就是再困难的处境都见过了,又怎么会怕?”
说完,她走向旁边,将桃红柳绿给抓起来,“你们两个,一回宫竟和娘娘一样软了,没出息!”
柳绿嘟起嘴,“姑姑,你这是在说娘娘也没出息。”
安茹意失笑,“是是是,你们娘娘我就是没出息,所以也带累了你们没出息!”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柳绿哭丧着脸,“娘娘,我只是有点生气,安玲珑在府里就三番四次想杀了你,到了皇宫里还是这样,这次居然和皇后联手,太不要脸了!”
桃红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肩膀,“相爷就在下面,安玲珑竟然也敢这样做,她连相府都抛弃了,娘娘您不气吗?”
安茹意沉默片刻,无奈道:“怎能不气?但是安玲珑这个人,看不清形势,这次,只怕将爹爹的心伤重了。”
说到这里,桃红忽然想到一件事,凑上前道:“对了娘娘,你还记得吗,那冷都说王雪凤被送去黄庙了啊!”
柳绿表情一变,露出兴奋之色,“她那种人,早就该送过去被教训了!”
安茹意即表认同,唇边露出一丝冷笑,“现下主持后宅之人是萧姨娘,萧清被她打压了那么多年,自然是要报复的,不过,她好好歹没有王雪凤心狠手辣。”
“那倒是,”柳绿道,“若是两人换上一换,萧清可去不了什么黄庙,怕是直接会被锁在自己院里给饿死了,哈哈……”
桃红失笑,“别说,她还真做得出来!”
安茹意:“……”
时间渐晚,飘雪苑慢慢挂上了大红宫灯,琼华殿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宫城内外。
冷玥三杯罚酒向徐郑“认罪”,冷氏双侯被褫夺侯位赶出皇宫,殊华宫得蒙盛宠,徐郑恐将继认皇后之位,安茹意受人栽赃,安玲珑暗中设计……
种种传言甚嚣尘上,有真有假,但无一例外的是,所有人都知道,这皇宫,或许就要变天了。
夜半三更,暗云浓重,黑压压的天空好像无限逼近了地面。
殊华宫中,宫灯环绕,热闹的焰火里,徐郑惊喜地站在当中,宋子安带着歉意道:“今日的寿辰,礼部办得不错,只是可惜,还是毁了。”
“不,没有毁,”徐郑看着地上散开的焰火,莞尔一笑,“皇上不是补给我了一个吗?”
这样更好,只要他们两个,再无其它人。
宋子安知道她不会介意这些,也没有过多在意,望着那一闪即逝的火花,却不由自主想起那日花灯会,若有所思道:“美景易逝,但愿美人常在。”
呢喃入耳,徐郑愣了愣,脸颊通红,眼角忽然看到了边上立着的红缨枪,道:“皇上,郑儿为你耍一套枪法可好?”
宋子安回神,见徐郑兴趣盎然,已将红缨枪拿在手中算了个花式,倒正好解了他现下之困,遂笑道:“好啊。”
徐郑得了点头,唇角一勾,轻呵一声,桃花粉面蓦然变得凌厉,左脚一踢红缨枪的下方,红缨枪登时如花般绽放,灿若流光,气势如虹……
弯弓征战作男儿,梦里曾经与画眉。几度思归还把酒,佛云堆上祝明妃。
长枪挽华,红缨争艳,飒爽英姿不输男儿,她是女子,却比世间男子都要更加令人高看,这般的清亮脱俗。
宋子安忍不住在心中想,若非他心有所属,徐郑这样大方又不拘束的女子,其实他未尝不会喜欢,况且,她还帮了茹意一把。
其实若她要查,宋子安也已经准备好了后招,这本就是他和安茹意计划好的。
茹意……
不知她手上的伤如何了,周扶有没有替她看过,虽然只是小伤,但那么漂亮的手,留了疤可怎么好?
“皇上,”徐郑的声音忽然在耳边炸开,“臣妾刚刚的表现如何?”
宋子安不动声色地点头,轻笑道:“古有公孙大娘舞剑,仅有西晋徐郑执枪,当倾一世。”
徐郑淡淡地笑开,又想问若是与安茹意的琵琶相比又如何?
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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