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具尸体都被运回了大理寺,这本该是给刑部调查的案子,但因接手者乃是为查当年诡火一案,因此根本秦利殇自然可以主导。
四儿当然也由他带回了秦府。
宋子安则在秦放、薛套恒的严密监督下,回到了皇宫,至于门前,宋子安才回头道:“两位爱卿不用送了,朕自己回去便好。”
秦放面无表情地点头,站在原地纹风不动,道:“是,皇上,微臣就喜欢在这里站着。”
“……”宋子安僵硬地笑了一下,又看向薛套恒,“大将军酒驾有功,想必已经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
薛套恒点头轻笑,“皇上不用客气,微臣不累。”
宋子安只好将目光投向了谢恒,谁知谢恒才要开口,秦放的头就挡在他的面前,隔断了两人的眼神交流,薛套恒道:“谢侍卫护驾不力,理应重罚,皇上不用劳烦,让我们来便是。”
他们很紧张,不过宋子安也能理解,试想今日之惊险,仅由他们看见还好,若是让其它大臣见了,谢恒怕是项上人头不保。
宋子安虽然有些为他争辩,但也知道什么叫“各司其职”,谢恒的职责除了为皇帝御前行走,还有便是不让皇帝接触任何的危险。
他的确已经失职,但前提却是宋子安的君命不可违。
宋子安无奈,只能讪笑着看了谢恒一眼,捏了下拳头,暗暗道:“好兄弟,自求多福吧!”
看着宋子安很没有义气地逃之夭夭,走前还让自己去准备红烧狮子头,谢恒只能仰天默叹。等宋子安的背影彻底消失,前面两人才缓缓转过了身,脸色铁青。
谢恒:“……”完了。
那厢宋子安走得迅速,也股不上宫女太监看他的目光,直接到了御花园旁的空屋子里换了龙袍,而后若无其事地走向了飘雪苑。
安茹意深居内宫,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所以就算无来由的心里发紧,也不过以为是怀孕的心悸,对着苏婉儿也没什么笑意。
宋子安今日到的确是受了些许惊吓,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下才走进飘雪苑,抬头便看见邱紫大松口气的样子,不由笑了笑,问:“茹意人在何处?”
邱紫道:“娘娘方才心悸,周扶才来请脉,这会子坐不住,去了另一边,顺便给周公公请平安脉呢,皇上在屋里等着便是。”
宋子安点了点头,默默走进了屋里,在床上躺下,许是今日太累,他竟然慢慢睡了过去,也不知太阳是何时落山,安茹意又是何时出现的。
再醒来时,安茹意正在替他揉压太阳穴,那手指的温度总是让人不自觉地沉迷。
周扶摸着下巴默了半晌,道:“娘娘放心,皇上这一个月来朝乾夕惕,再年轻也会感到疲累,并非昏迷,臣这里有一丸玉香助眠丹,等皇上醒来让他服下,今夜好好睡一觉便是。”
安茹意轻叹口气,“嗯,辛苦太医了。”
“哪里,这是微臣分所当为。”
周扶放下丹药便离开,打开的门在眼帘上映出瑰丽晚霞的红芒,带着几分傍晚来临时的凉意,宋子安缩了下脖子,却没有睁开眼睛。
安茹意用手感受着他头上的温度,那轻柔软绵的披帛在脸上撩过,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是她平日所服用保胎药的味道,宋子安下意识吸了口气。
门渐渐合上,宋子安发现自己似乎又有了睡意。
邱紫走进来,脚步声轻而淡然,低头轻声道:“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拿个毯子来,”安茹意也压低了声音,“就拿那件番邦进贡的绒毯,我总觉得他体凉,你再将窗户关上,拧一块热帕子过来,我给他擦擦脸。”
邱紫无声退下,过了半晌又拿了帕子过来,宋子安惬意地轻呼口气。
安茹意的动作很轻,热帕子一点一点从皮肤上划过,更加深了睡意,仿佛连她的声音也想虚无缥缈的音乐一样,然人迷惑。
热帕子拿开,不过片刻,却又有人走了进来,桃红小声道:“娘娘,谢侍卫在外头,说是来问问皇上的情况。”
“你告诉他,圣上无碍,不过有些疲累,让他也休息去吧,明日再来轮值。”
“是。”
宋子安喜欢这种感觉,意识虽然慢慢远离,但他的心却逐渐放松,整个人都好像被最温暖的手掌包裹,安茹意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俄而,宋子安忽然感觉脸颊旁落了什么,冰冰凉凉的,就像头发丝,随后,自己的唇上也碰到了一片柔软。
安茹意吻了他。
分明已经在散离边缘的意识瞬间回笼,随后宋子安便听到了安茹意略带着责怪的叹息声,“脸都白了,也不知在外见到了什么,你啊……唉。如果不是皇帝,你现在过得该有多好啊。”
宋子安有些发怔,安茹意续道:“如果你不是皇帝,这皇宫也就束缚不了你,什么争权夺利,什么隐忍厮杀,你应该是意气风发的江湖少年,就像你那几个叔叔。”
这的确是宋子安曾经所期待。
“不过,既然选择了扛起这么重的责任,我也只能陪你了……”安茹意又笑,“谁让你是宋子安呢,以后出去可以,可别再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了。”
这是宋子安现在的期待。
安茹意蓦地又伸手掐了下他的脸,说是掐,不如说抚摸更为合适,安茹意又有些懊恼,“不过我也知道,你就是你,你喜欢微服私访,我说再多,你也是听不下去的。”
不,他会听的。
宋子安想挣开眼,安茹意却又恰好按住了他的眼睛,所以她最后只听到一句带着哭腔的请求,“只是以后,多想想你的国家……还有我和孩子吧。”
安茹意简直不敢想象,那到底会是怎样的场景,莫说百米,就是几十米高的悬崖都能摔死人,而宋子安竟然在那种时候脱了手。
邱紫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差一点,差一点宋子安就回不来了。
眼泪顺着手背滑到了他的皮肤上,润湿了肌肤,凉透了心骨,宋子安忽然抬手,拿开了她的手掌,对上了安茹意惊愕的眼,道:“我答应你,日后绝不犯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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