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安兴致勃勃地往飘雪苑走,青云却刚从飘雪苑离开。
她一路小跑,在殊华宫门口整理了一下仪容,随后才快步走了进去,徐郑在于庭院中饮茶,表情沉静,右手微微轻握,像是在握住什么兵器。
青云没有注意,她几步上前,徐郑身边,低下头在她耳边道:“皇上将凤印赐给了安茹意。”
茶水轻晃,晶莹的润色在拇指上留下了痕迹,她慢慢将茶杯放下,目光微微放远,只字未言。
青云怪道:“娘娘,您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徐郑淡淡瞥她一眼,“本宫舍弃了的东西,就不会再看它第二眼,物件如此,人如此,感情亦是如此。”
青云嗫嚅道:“那娘娘为什么要……”
“要接近宋子安是吗?”徐郑抢过她的话,微微冷笑,“因为他是皇上,而我是皇妃啊。”
青云不解,却没有多言,她已经越来越看不清徐郑了,伤了手后的徐郑,似乎比以前更加冰冷,有时候连她都无法靠近。
徐郑默然半晌,忽而又道:“苏婉儿入飘雪苑了?”
“进去了,”青云忍不住道,“娘娘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动手?”徐郑挑眉,“动什么手?”
青云一怔,“娘娘让青云进去,难道不是为了对付安茹意吗?她现在可离安茹意近着呢,现在动手,不是正好吗?”
徐郑放下茶杯在,站起身来,似觉好笑,“你以为那飘雪苑是什么地方?说动手就能动手吗?本宫可不想给她陪葬……等着吧,一切,才刚刚开始。”
青云无来由地打了个寒颤,看着徐郑那盈盈含笑的双眸,却被一阵铺天盖的冷意笼罩……
宋子安此时正好来到了飘雪苑,守在门口的太监跪迎,桃红柳绿正领着下人在收拾庭院,满庭狼藉,可见今日阵仗有多大。
宋子安眯了下眼睛,一抬头,就见邱紫端着药碗出来,对他行礼。
邱紫道:“皇上,贵妃娘娘在屋中等您呢。”
宋子安轻笑,大步跟了上去,停在原地,同邱紫对视一眼,淡淡笑开。今日他将凤印送来,邱紫很是松了口长气,直接用凤印在安茹意写的宫规上按了大印。
这越俎代庖毕竟也是事实,若非王端被宋子安以冷都罪名吓住,紧咬此话不放,或是在明日早朝是当庭上疏,只怕这次遭殃的就是安茹意了。
宋子安将凤印送过来,一是为了名正言顺,二便是为了巩固安茹意的地位,三么,便是给众人一个暗示。
他的确有意封安茹意为皇后,赐这凤印也是为了让人渐渐适应,他日诏书下来,方才不会有更多的反心。
这后位空悬,既是家事也是国事,一国之母缺失,凡当国之重典之时,谁来主持?所以王郑阁老已经上书过两次,请立皇后。
这宫中现放着两位贵妃,徐郑虽有资历,但选皇后却并非要看资历,还要看功劳。
且不说徐郑母家多少也算更南蛮一案牵扯上了关系,单说徐郑受了重伤,身有残疾,便不适合位居一国之后。
而安茹意屡立大功,更间接地帮助前朝洗清先皇身上背着的污名,如今又怀了龙嗣,她是最适合的人选,便是前朝众臣,对她也深表敬佩。
因此,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本该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但是,安茹意却不愿意。
她将凤印拿起来,放在桌子上,没有微乎其微地一皱,“我不做皇后。”
宋子安微愣,“为什么?”
“当皇后有什么好的?”安茹意反问他,“成为皇后,主管后宫,事事都仰你之手,倘或你有一星半点的不是,便会叫人嚼舌根,你看冷玥,在后宫又有多少人说她好话?又有多少人在背后咒骂于她?”
宋子安的确是想过这个问题,但却也无惧于这个问题,他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抬起安茹意的下巴,轻笑道:“但你不是冷玥。”
“那也不成,”安茹意叹道,“子安,我进宫还未到一年,成为贵妃已经算是破例,何以再成皇后?这合适吗?”
“合适与否,端看人心,”宋子安道,“茹意,你成为皇后,不会有人反对,这后宫,也需要一个皇后。”
“但皇后与皇帝未必同心。”安茹意落下一语。
宋子安惊住,“你为何会如此想?”
安茹意扯了下嘴角,认真地看着宋子安,“子安,你看我现在,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但成为皇后,你可知有多少话、多少事是不能做的?”
宋子安:“……”
“就比如这称呼,”安茹意无奈道,“我若成了皇后,就无法再唤你子安,因为皇后是后宫表率,是所有人看齐的道德典范,皇后的职责之一,就是劝戒皇帝雨露均沾,还要为你选纳秀女。”
宋子安眼波一动,安茹意扣住他的手,续又问道:“子安,皇后虚名,于我而言,只是累赘。”
宋子安无言以对,安茹意说的很对,他无法反驳,成为皇后,从某种程度上而来,便是成为这后宫的“规矩”。
恍然出神,宋子安忽感脸颊一疼,安茹意竟又在他脸上掐了一把,眼中闪过狡黠和得意。
她道:“而且啊,我才懒得每天大早上不睡懒觉,还要起来跟后妃寒暄呢,怕是日久天长的,还叫人厌弃不是?”
宋子安蓦然失笑,伸手一把将安茹意抱到身上,哭笑不得道:“就知道是因为懒,行,也罢,时间到底还是太短了,想来诸位大人也可理解,但这凤印你还是得收下。”
“我知道,”安茹意将略沉的凤印拿了起来,“能挟凤印以令诸妃,本宫何乐而不为?”
宋子安失笑,只好将这件事暂时按下,却并未全然忘记。
帝后乃是夫妻,他想同安茹意成为真正的夫妻,百年之后,合葬于陵寝,携手来世。
安茹意掌管凤印的事很快传遍了皇宫,皇宫内外都有了巨大的反响,皆以为安茹意或将成为皇后,但这册封的旨意,却迟迟未下。
而殊华宫在沉静一个月后,再次有了动作。
青云站在御花园的当口,拦住了苏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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