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觉没有看她。
皇帝的特赦令还未下来，他仍旧是佛门子弟。
绉雪有些失望，却没有勉强，淡淡道：“多谢皇上，民女能得到这样的恩典，已经足够了，至于其他的，就看缘分吧。”
宋子安与安茹意对视一眼，缘分二字的确很重，但绉雪怕是还不知道，慧觉已经向宋子安要了特赦令，甚至准备为她承受二百杖责的事吧？
先将此事揭过，了了安茹意一桩心思，宋子安才收敛情绪，不动声色地看着跪着的两人。接下来，则是解决另一桩遗祸。
“谢恒。”宋子安波澜不惊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谢恒颔首，将洛凌呈上的物证——糕点与黑色的银针——放在两人面前，随后解开了她们嘴巴上束缚的布条。
方一解开，众人便听到了两句话，一怒，一哭。
“宋子安，你疯了吧？！”
“娘娘饶命，娘娘！您饶了奴婢吧……”
冷玥扫了苏婉儿一眼，她早就忘记了当初这个被她用来打入飘雪苑的工具了，此刻听着耳边的哭声，只觉得十分心烦。
她穿着粗布麻衣，宋子安每日都派人送去了饭菜，她还不至于饿得面黄肌瘦，只是表情却时露狰狞，完全没有当初那点端庄风范，看起来情绪很不稳定。
“闭嘴！哭哭啼啼得烦死人了！”若不是又带刀侍卫后面看着她，她怕是要站起来骂人了。
苏婉儿被她吓了一跳，竟还真的闭上了嘴，只是委屈地抿着唇，不经意间，依旧透着那么一股子天真味道。
安茹意却不想再看，她摸了下额头，看着宋子安苦笑，自己或许就不该来，这两日都没有睡好，却还要来面临如此局面。
徐郑看着冷玥，深为叹息，面上并无异色，似乎与苏婉儿半点不识。
洛凌退在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所有人的表情都纳入眼中，随即道：“苏婉儿，本官且问你，这糕点，可是你所做？”
苏婉儿跪得离骂骂咧咧的冷玥远了些，战战兢兢道：“是、是的，但是婉儿从来没有将她送给娘娘啊！”
安茹意视线落在前方，却似乎谁都没有看进去，宋子安不无担忧地看了看他，却没有出声。他知道，安茹意是听得见的。
“但你将她送给了华妃，”洛凌打断了她的话，“是你让华妃情绪失控，致使她在中秋宴会上攻击安贵妃娘娘，是也不是？”
苏婉儿泫然欲泣，事已至此，人证物证都在此处，皇上在开审前，便先解了绉雪的素服，那也就说明，他知道她是被冤枉的。
她向来胆小，在被抓回来的时候，就这已经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看向宋子安，意图做最后的挣扎，“婉儿、婉儿是被迫的，婉儿若不这么说，她会杀了我的爹娘的，皇上，婉儿真的不想还贵妃娘娘啊，她对婉儿那么好……”
“她对你那么好，”徐郑冷笑，“但你下起手来却毫不手软，不是吗？那日中秋宴会，如若皇上没有及时回护，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苏婉儿愣了愣，徐郑却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又痛斥道：“忘恩负义！枉茹意当日还为你整顿后宫，没想到你竟是条白眼狼！”
洛凌怔了半晌，素闻徐郑徐贵妃豪爽，敢做敢说，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来着。
这几句骂得可舒服，宋子安听得颇为顺耳，但这他可不能让徐郑继续骂下去了，毕竟这案子还没审结，“郑儿。”
徐郑义愤填膺的样子蓦然一顿，好似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俏皮笑道：“哎呀，臣妾说话就是太直了，望诸位莫要介意。洛大人，请继续吧。”
绉雪，不，现在已经是洛雪了。
洛雪敛眉低头，却不知为何，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从那日宋子安的寿宴上，自她看到那个暗带怨毒的眼神开始，她就不相信徐郑会真心实意地对安茹意好。
如今说这些话，又是做给谁看呢？
不觉洛雪的异样，安茹意问道：“婉儿，本宫曾真心待你，如今事已成定局，本宫只问你一句，让你来害我的人，是谁？”
苏婉儿脸色发苦，将要说话，却又将话语咽了回去。徐郑方才一番话，别人听的是痛骂，她却听的是威胁，她不敢说。
安茹意声色不动，又道：“此人掳走了你的爹娘，但若你说出来，本宫会帮你救出他们。”
苏婉儿抬起头，看着安茹意，那张冷艳绝美的脸比之方才更显柔和，但是，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动了动嘴唇，却还是不敢下这个赌注，然而她不说，洛凌却要说了。
“苏婉儿，华妃所中之毒与三年前同出一手，而昨日，我们又发现你到冷宫传递消息，本官问你，此人，是否是冷玥？”
“放屁！”冷玥霎时明白过来，“我说今天怎么莫名其妙把我抓来，怎么，是看本宫过得太舒坦了，所以又故意栽赃陷害来折磨我是吗？”
她嗤笑道：“要杀要剐随便来！别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我冷玥瞧不上！”
众人都有些无言，这才几个月，冷玥似乎变得更加凶悍了。
宋子安听得脸色发沉，“冷玥，那朕问你，三年前绉雪所中之毒，难道不是出于你手？！”
冷玥一个抬脚准备站起来，身后的侍卫却又将她按了下去，她挣了挣，厉声笑道：“你说是我干的，拿出证据啊？没证据便是栽赃陷害！”
冷玥陡然看向了徐郑，“别说什么是我，我看徐郑的嫌疑不也不小不是吗？三年前她和绉雪一齐入宫，比起皇后，难道不是除掉一个身边人更简单？”
徐郑目光一冷，“冷玥，你不要疯狗乱咬人！”
“我疯狗乱咬人？哈哈哈哈！”冷玥大笑道：“我在冷宫能做什么？倒是你，你掌管后宫，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真是可笑，什么爽朗大方，都是装腔作势，你敢说你没有嫉妒过安茹意？”
冷玥鄙夷地看着她，“你现在连句实话都不敢说了，呵，怎么？徐家大小姐也沦落到添别人的脚来生活了是吗？”
“给朕掌嘴。”宋子安忽道。
冷玥一怔，“什么？”
宋子安冷眸一抬，“掌嘴，听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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