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道,人很多,声音却总是很少的。
徐郑的手搭在青云手上,目光看着前方低头走过身边的宫女与太监,他们就像哑巴一样,每个人之间都保持着恰好的距离,不多也不少。
行走的带刀侍卫总是不会超过特定的范围,外面的禁军更是从不会踏进这后宫,他们就像是分割成两个世界,徐郑忽然觉得有些烦躁,眼前不断闪过冷玥最后那一笑。
她在笑什么,徐郑心知肚明,她和徐郑在宫中缠斗三年,算是最了解彼此的存在。冷玥恨安茹意、恨宋子安,她只想给他们添上无穷无尽的痛苦,而不会为他们减少痛苦。
所以,冷玥明白她,她打赌冷玥会帮她,而事实已经证明,她赌对了。她也知道,冷玥是在嘲笑她,终归还是走上了和自己同样的道路。
不过,那又何妨呢?
她不像冷玥,她不会输,她会赢,她甚至已经给自己策划好了怎么赢。
青云在太和殿湿了后背的衣裳,此刻日光一晒,便有些痒痒的,忍不住催促道:“娘娘,咱们快回去吧,这里好热啊,等回去了,青云给你做冰镇的果酱吃。”
徐郑嘴角含笑,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在府中就让你多多练功,现在倒来叫苦,活该。”
“娘娘……”青云嗔道。
“哈,走吧,”徐郑大步向前走道,“第一步都走了出去,接下来,该走第二步了。”
……
安茹意回到飘雪苑等了半晌,宋子安姗姗来迟,明黄龙袍的颈口被热汗浸湿,似乎连身上都冒着热气。
“把衣服换下吧,”安茹意对桃红道,“去取一件皇上的常服来。”
桃红领命告退,顺便将外面的人也带走了,却没有合上门。天气太热,两侧需要通风,宋子安解开了扣子,深深叹了口气,直接将手伸进了冰鉴里。
“欸!”安茹意一惊,一把将他的手拔出来,捂了捂那冰冷的手指,“你也不怕伤了手,还批不批折子了?”
宋子安轻笑,反将安茹意搂紧了自己怀中,此刻倒是不怕热了,“华妃已死,洛雪出宫,现在,你可满意了?还跟我闹脾气不闹?”
“谁跟你闹脾气了?”安茹意脸色发红,“是你自己要配合我的,如今倒还来怪我了?堂堂皇上,这就是过河拆桥,好不害臊。”
“我不害臊,”宋子安伸手摸着她的肚子,舒服地喟叹,“两人没有同你说话,宋某心情实在不怎么好,茹意,可有想好如何补偿于我?”
安茹意抬头,两日未见,此刻才认真地打量起他来,那眼底露着些许疲惫,看来这两日他也过得并不怎么好,倒跟她想象中不大一样。
“你不是宿在殊华宫了吗?”安茹意奇怪道。
宋子安挑眉,似笑非笑道:“怎么,茹意吃醋了?”
安茹意不以为意地摸着自己的肚皮,淡淡道:“你想太多了,我呢,和自己的孩子睡得很好,他这两日也不闹我,难得睡了两个晚上的好觉。”
宋子安听完却有些得意,笑吟吟道:“定是父皇没在身边,他都没精神了,所以才不闹你,依我看,他定是想和父皇多多相处。”
安茹意忍不住戏谑道:“我怎么觉得他是嫌你烦了,所以想把你挤走呢?”
“他敢!”宋子安不用力地打了下安茹意地肚子,“小家伙,还没出来就跟你父皇抢人,胆子挺大的啊!若你是个女儿,朕一定早早将你嫁出去!”
安茹意一听这话便不乐意了,“这话又得记下,还没出生就想着把人赶跑,等出生了我怕是连跟他见个面都难了。”
宋子安忍俊不禁,在她耳边一吻,顿了顿,又亲昵地磨蹭着唇角,安茹意目光一动,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小心地靠了上去……
长吻让两人都有点气喘,再分开时,安茹意的衣服都有些散开了,不仅推了推宋子安,“天这么热,你别这样。”
宋子安却哑声道:“没关系,你别动就好。”
安茹意对上宋子安似是充满了欲望的眼眸,脸色更红,闭上眼,不敢再看。
傍晚时分,地面蒸腾的热气渐渐散去,冰鉴散发的寒气微微有些发凉,邱紫送进来两碗绿豆莲子汤,正好解渴,并还带来一个消息。
“洛雪以洛凌长姐的身份住进了洛府。”
宋子安嗯了一声,又问:“慧觉呢?”
邱紫长长地叹了口气,“皇上旨意一下,黄庙便准备好了杖责,僧众对其十分失望,此刻,应是被抬进了太医院吧,要下地行走,却不知道要多久。”
这是慧觉应该承受的代价,他能活下来,便说明上天是要给他一个机会,安茹意不由长叹,“雪姐姐若是知道他的状况,不知又该如何心疼。”
宋子安笑了笑,“连二百杖责都能抗下,其余又算得了什么?他若是不经过这一遭,你以为往日那些追随他的僧众会轻易放过他?这些修佛习僧的人,有时却比俗世人要极端得多。”
“那,苏婉儿呢?”安茹意忽道:“她可有再说些什么?”
苏婉儿的话才是他们关注的重中之重,邱紫道“回娘娘,苏婉儿正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奉天衙门正帮忙寻她的爹娘。”
宋子安沉吟片刻后道:“只怕凶多吉少。”
安茹意看看宋子安,欲言又止。
宋子安察觉她的视线,却是苦笑,“茹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苏婉儿的表现那么激烈,就算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也多少会觉得异样,更何况是他们两人。宋子安想起那日在御花园中看见的场景,的确,他为之动容,但动容过后,却更为愧疚。
所以,他不想怀疑她。
安茹意明白他的想法,她让邱紫暂且先出去,随后道:“其实这件事与徐姐姐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或许正是冷玥最后的垂死挣扎,婉儿……我们只要再继续查探,总会查出一些蛛丝马迹,先不用急着下定论。”
只要他们时间足够,有什么查不出来?
但是安茹意没想到,他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次日清晨,前朝传来消息,匈奴骑兵偷袭西北地区,守军突遭袭击,不及反应,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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