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茹意忽然什么都听不见了,尖啸声好似将她几乎快要忘记的伤口蛮横地撕开,毫不留情。
她侧过头,安广能凶狠无神的眼神正定在她身上,就像是上一世,他要将自己活活打死时,同样让人惊惧。
“茹意!”是宋子安的声音,那么仓促、惊慌的声音。
安茹意神色恍惚地看过去,却发现宋子安隔自己很远,秦利殇死死扣住他的手臂,禁军拦在他的面前,迟缓的疼痛倏然剧烈地侵袭她的身体,安茹意的身体一下子颤了起来。
“好痛……”
宋子安只觉心尖一痛,冷冽深沉的眸子蓦然间充满了仇恨,看向南行至。
南行至却在哈哈大笑,他虽然被人按压着,但却笑得越发猖狂,目光在被安广能挟制的安茹意身上定住,“死丫头,你不是想见识生不如死吗?哈哈哈,怎么样?痛不痛,唔!”
大笑的人被轰然一拳打偏了头,宋子安狂暴地大喊,“你做了什么?!快让安广能松手,否则朕活剐了你!”
南行至剧烈地咳了好久,宋子安的手好像要掐断他的脖子,谢恒用力拉开宋子安,“皇上!您不能杀他!贵妃娘娘还在他手上!”
宋子安气得咬牙切齿,俊美的脸上顿时青筋暴起,“给朕放人!放人?!”
“我呸!”南行至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冷笑着道:“小皇帝,贫道想要什么,难道你不清楚?想让我放她?好啊,也不是不行。只要安广能送贫道离开京城,贫道自然就放了安茹意。”
“贫道不妨告诉你,从最开始,贫道的目标就不是安广能,而是安茹意,关心关宇不过是我的棋子罢了!让你的人都让开!否则贫道跟他们同归于尽!”
“不行!”首先出声阻止的竟然是安茹意,“不、不行,子安,不能答应他,否则我跟爹爹,都会……没命的!”
好痛。
痛得全身发软,但安广能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既然将她整个人都掐住手中,匕首正抵着她的脖子,手臂勒得她动弹不得。
宋子安眼睛发红,“茹意……”
“皇上,不能放人!”秦利殇大喊,“一旦离开了京城,凭此人的狡猾,要想抓住他就难了!”
宋子安捏紧拳头,恶狠狠地瞪着南行至,若是可以,他正想现在就冲上去,将此人千刀万剐!他竟敢让安广能用刀去伤害她!
南行至被他看得背后发凉,但是事已至此,若不能平安离开京城,那他就只剩死无葬身之地这一个下场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离开活着!
南行至看向安茹意,那清冷娇美的容颜已经布满了冷汗,嘴唇紧抿,反而透出一股子更令人心疼不已的楚楚可怜,这样美丽的女子,是个男人都不会放弃。
宋子安怎么可能放弃?
“贫道再说一次,”南行至的底气忽然稳了,“准备一辆马车,要是有任何人敢放暗箭,贫道立刻杀了安茹意,安广能!”
宋子安脸色大变,“住手!”
安茹意眼前有些模糊,这把匕首上恐怕沾染了什么东西,她的嗓子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好,”宋子安深吸口气,暗沉沉地盯着南行至,“朕答应你,但是朕警告你,若是茹意出了任何事,朕就算倾尽全国之力!也要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南行至笑道:“你放心,贫道不是傻子,不会给自己多找麻烦,安茹意如今受了伤,带着也是麻烦,只要出了京城,我自然会把人放下,至于安广能……”
“嘿,贫道总得多个人质傍身不是?”
将所有的恐怖风浪都压在心底,宋子安看向安茹意,那双祈求的眼里有什么含义,他一目了然。
让安广能去,有什么结果?一旦南行至平安脱险,安广能有多大的几率能够活着回来?他若是点头,就意味着放弃了安广能!
但是,宋子安还是点了头。
他看着安茹意,语气沉重,“茹意,安员外他是父亲,一定也希望你平安,还有昭阳、昭丽,也不能失去母亲,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回他。”
安茹意怔怔地睁大眼睛,眼泪毫无征兆地滴落。
不,不要!宋子安!不要放弃爹爹,不要啊……
宋子安避过她的视线,看向谢恒,“谢恒,去准备马车!”
谢恒脸色微变,看了眼双目无神的安广能,又看看那对他摇头哭泣的安茹意,狠心转过了头,他是臣子,臣子,自然是唯君命是从。
贵妃娘娘,对不住了。
“啊!!”安茹意忽地大力挣扎起来,瞳孔无意识地放大,小腹上的伤口几乎染红了整条宫裙。
宋子安浑身一紧,胆战心惊地看着那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茹意,你相信我!你相信我一定会救出他的,你不要乱动!”
南行至脸色也是一黑,亲自上手制住了她的手臂,“再敢乱动,贫道先杀了安广能!”
安茹意的手臂微微抽痛着,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拽着,她用尽最后所有力气睁开了眼,看向宋子安。最后的印象,却只能从他眼中惊鸿一瞥,看见满脸泪痕而无法反抗的自己。
那一条被裙摆拖曳出的鲜红痕迹,就像一道割不掉的伤,从太和殿蔓延,横亘在他们中间。
封闭的马车渐渐驶出宫城,直入大道,又出皇城,宋子安亲自带人在后面跟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一头压抑暴怒的龙,仿佛随时都将翻江倒海,腾跃九天。
臣民百姓都被勒令不准出门、开窗,却不允许看见这耻辱的一幕!
马车里的南行至心情越见烦闷,他看着安广能与昏迷的安茹意,眉头越走越紧,突然打开帘子对后面吼道:“等会就见安茹意还给你,不准再跟了!”
谢恒策马未停,一只手却忽然拽住了他的马缰,冷酷无情的声音忽地响起,“没听到他说的话吗?”
谢恒无来由的背心一麻,不敢反驳地停在原地,直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才慢慢重新走,走到了郊外,一出繁花盛开的地方。
面色惨白如纸的安茹意,就如颓散的蒲公英,孤零零地躺在中间,凄美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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