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安将徐其留在了殊华宫,没有对他动刑。
解药被送去了初华宫,他并未亲至,只让周扶前去探视,周弥留在了殊华宫外。宋子安知道,一切,都快有结果了。
青云花容失色,手指打颤地替徐其泡茶,徐其却一把将她推倒,“还喝什么茶?人都快死了,蠢笨如猪!”
徐郑站在红缨枪旁,静静地看着他,“爹爹,你真的勾结鞑靼,对西晋动手了?”
徐其脸色怪异了一下,避开她的视线,冷哼道:“是又如何?他削我兵权,难道我就不能够对他动手?笑死人了,不过一个野种……”
徐郑脸色青白不定,“爹!你好糊涂,你怎么能对自己的国家动手?难道你忘了,你生在西晋,养在西晋吗?我徐家世代忠良,你这是在让家族蒙羞!”
徐其大怒,抓起茶杯扔在地上,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若不是我没生出儿子继承将军府,你以为我需要你入宫吗?现在轮到你教训我了?!”
徐郑被打得身子一偏,蓦地撞倒了红缨枪,倒在了地上,“爹,你还执迷不悟吗?你对自己的国家动手,这是在欺师灭祖!”
“难道你没有?!”
徐其脸色铁青,“你一入宫就弄疯了绉雪,后来又想弄死飘雪苑里的那两个孽障?难道于国就有利了?别他娘的装成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你身上流着我的血,我们都是一样的狠毒!”
徐郑懵然,“爹,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女儿……”
“你是我从小养大的,你是什么,我徐其一清二楚!”
徐其冷漠地看着她,“佯装大方,暗地里却总想着报复,做过的事又千方百计给自己找个正当的理由,哼,你爹我是狠毒,但狠得光明正大,不像你,包藏祸心还虚伪做作!小家子气。”
徐郑身体微颤,手指不停打着哆嗦,按住红缨枪坐了起来,“爹,你就是……这么想女儿的?”
徐其眉头一皱,他曾经最宠爱自己的女儿,可是自从徐郑前来向他讨要兵权的时候,他的心就彻底死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从前总不信这句话,可是自那天开始,她信了。
只是那时候宋子安削权已成定居,若是主动交出权力,或许,还能得个好名声,他不知道,徐郑是为了他好。
将军府后继无人,而军权,是不可能永远放在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的。
徐其不耐烦看向外面,口中念叨道:“行啦,现在我们该想想该怎么从皇宫逃出去,我已经和鞑靼人说好了,他们会派人来救我,宋子安以为自己的皇位能够坐稳?他又不是真正的皇——”
徐其突然说不出话了。
青云在门口回头,猛然爆发出一声惊叫。
周弥慌忙带人走了进去,却被眼前一幕震惊到失语,目瞪口呆了许久,才惊道:“快……快!通知皇上!”
徐其瞪圆了眼睛,低头看着穿喉而过的红缨枪,上面的血那么红,黏稠地从银枪尖端滴落,染红了地面。
红缨枪猛地被抽了回去,徐其跪倒在地,苍老的身体霎时扑倒,却在倒下时,惊愕的脸偏向了一边,好似要回头看看,那个杀了自己的人。
徐郑。
红缨枪铮然落地,徐郑歇斯底里地哭了出来,爬着上前,抱住了徐其,痛哭之声传遍了整个殊华宫。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对她这么残忍?为什么……
徐郑木然看着越聚越多的人,未至隆冬,而手上温度已然冰凉,眼中好像失了灵魂,空洞又可怕,“你说得没错,爹爹,女儿的确是个……虚伪的人。”
但是你放心,女儿会为您报仇的,一定会的。
宋子安匆忙赶到时,那鲜血已经沿着阶梯流到了石板之上,他下意识看向徐郑,徐郑却没有去看他,她低着头,紧紧抱着徐其。
徐其挥兵向内,动荡西晋,造成西晋将士自相残杀,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死在自己人手中?还是自己曾经最为宠爱的女儿手上?
宋子安知道会有结局,却没料到是这样的结局,他以为决裂已是他们最大的冲突,如此,他也可保下徐郑。
怎么会这样……
周弥上前小声提醒,“皇上。”
宋子安闭了闭眼,轻叹口气,转身离开,边走边道:“将人带出去埋葬,不行发丧,公告天下,徐其畏罪自杀,徐郑……依旧囚于冷宫。”
他走到门口,忽又回头,看见了那把躺在地上的红缨枪,狠狠捏了下拳头,再也不曾回头。
徐其死得突然,可是,却没有人提出异议,那本就是个卖国贼,谁也不需要为他同情。若该同情,也要同情那些因他而死的无辜之人。
将此事写入信中,宋子安沉默片刻,随即又将信烧了。
秦放日常进宫,却没有收到命令,若有所思地说了几件闲事,随后便离开了皇宫。跨上战马,秦放看看城门口的方向,回了秦府。
云华观,打坐台,疾风拂柳,云过成群。
据说十月开始,山上就会开始下雪,雪在十一月的时候,就会堆得很高,到了次年一月,说不定连人都不好走了。
不知是因为这消息让人担忧,还是今日秦放没有上山让人疑惑,安茹意的心不知为何沉了下去,手下的书也总是看不进去,翻了没两页,便离开了书房,披上斗篷,站在了大石之上。
凌风道长依旧在打坐,他也换了带毛的道袍,胡须随风起舞,犹如老僧入定,永远那么平静。
安茹意的心静不下来,只好坐在了他的身边,也跟着打坐起来,这已渐渐成了一种习惯。
师父师父,如师如父,凌风道长稍稍填补了她心中的遗憾,用另一种方式。
“徒儿,”凌风道长没有回头,却已能察觉到她的到来,“你的心,乱了。”
安茹意无奈道:“大概是今天秦将军没来,让我觉得担心了,京中想来会试已经完毕,也快殿试了,还是有昭阳的百日宴,不知他会怎么办?还有昭丽……”
凌风道长叹口气,睁开眼看着他,“徒儿,这里不是京城。”
安茹意一愣,又听凌风道长道:“你若学不会如何对抗蛊虫,永远也帮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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