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宋子安所料,安茹意他们的确还没有离开到达第三座城池,因为他们的人正从洛雪坠崖的山上往下查探。
山崖很高,两旁要下去并非没有道路,他们也没有放弃两边的人,只是星墨还抱着期望,期望洛雪挂在了中间的树枝上、藤蔓上,或者落到了哪里的石台上。
悬崖上常有被风挖出的山洞,若是洛雪能够在这里求得一线生机,哪怕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年,他也不会忘记。
然而他们停留在这里,其实是十分危险的,因为不知何时,就会有官兵出现。
安茹意只是在悬崖上看了一眼,心里的希望几乎就如被水浇灭的火堆一眼消了热度,看着底下的深渊,就像吞噬生命的野兽向着她张开了血盆大口,让人害怕得腿脚发软。
洛雪是主动跳下去的,她怎么……怎么敢跳下去?
“她跳下去,还有一线生机,若不跳,身后的长箭就会将她戳成筛子,”晚姑冷冷道,“这就是宋子安的杰作,是你的杰作,你满意了吗?”
安茹意怔住,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晚姑冰冷的讥讽言辞,就像一把刀似的在她的心上来回切割,心疼与苦楚难以言说。
“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活下来——啊!”
安茹意话还没说完,星墨却一个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目眦尽裂地瞪着她,眼里仇恨之火铺天盖地烧了起来,阴鸷狠辣地告诉她,“如果她死了,我会让你求死不能!”
安茹意心下一颤,惊恐地看着他,却被他狠狠扔在地上,随即,他却拉住腰上的绳子,毫不迟疑地跳下了悬崖。
“雪儿……”
安茹意捂着脖子站了起来,惶然无措地看着悬崖,星墨早已不见踪影,他为了洛雪,这万丈悬崖说跳就跳,决绝的背影看得安茹意震撼不已。
绳子稳稳拴在树上,树上探查的人紧张地看着各处,晚姑手里也拿着武器,静静站在安茹意身边。一旦发生危险,安茹意便是她、也是她们最好的保护伞。
安茹意沉着脸,呆坐在地上,牢牢抓住自己的洞箫,似乎抓着它,自己就能无所不惧。许久,安茹意看着那绳子微微晃动了一下,晚姑忙上前抓住绳子往上拉。
星墨满头是汗地爬上悬崖,将身上的绳子一扔,站到了安茹意面前。
他将拳头捏得死紧,眼底弥漫着些许的血红,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做,抬脚迈过了她的身边。晚姑沉沉一叹,伸手抓住安茹意的手臂,跟着星墨离开。
“这是,没找到吗?”安茹意低声问。
“别说话,”晚姑叱了她一句,“如果你想死的话。”
安茹意看看自己手中的洞箫,见他们是要往山崖下走,本想说的话暂时就隐了下去。到了崖下再做打算不迟,到了崖下,至少可以确定人到底是生是死。
从两侧下崖并不方便,安茹意跌了好几跤,手脚都是伤口,虽然她和秦放采药时秦放教了她很多在峭壁行走的经验,但那也多是有工具辅助的情况下,就这么徒手抓着树藤往下走,才到一半,安茹意手上就都是鲜血了。
晚姑淡淡道:“把手包起来。”
安茹意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晚姑是在跟她说话,连忙将裙摆撕下一截将两手缠住,到了山崖底部才拆开扔了上药。
山崖底下也很大,根本不知道人到底会掉在哪里,安茹意敏锐地发现星墨越见沉重的呼吸,默了片刻后,对晚姑道:“他伤口裂开了。”
晚姑皱眉,走向了星墨,星墨却摇头,一语不发地在山下寻人。
安茹意也跟着寻人,寻到深夜,却还是什么人都没找到,但,众人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过了这么多天,要是还在这下面找到了躺着的人,那就不一定是活人还是死人了。
傍晚时分,两边的人终于汇合,星墨决定明日再找一次,他的眼里带着笑意,因为今日他不仅没有找到“尸体”,甚至没有看到“血”。
晚姑此事才说了换药的事,星墨瞥了安茹意一眼,略有些嫌弃,却还是点头了。
安茹意心中一松,确定了洛雪有七成可能没死,那么她就有了说话的空间,不至于一开口就对上星墨要杀人的目光。
“那个,”安茹意一开口,趁着换药的时候瞧了眼晚姑求平安,“上次雪姐姐到山上来的时候……”
“闭嘴。”星墨淡淡道。
安茹意脸一红,气得连上药的动作都用上了几分力,叫星墨狠狠皱了眉,“洛雪生死未定,若是不死,而是落到什么歹人手中,安茹意,你照样会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你是只有这句话可威胁了吗?!
安茹意嘴角一抽,“所以我要帮你快点找人啊,你确定不听吗?”
星墨顿了顿,将衣服穿上,无情地问道:“你帮得够多了。”
安茹意脸上臊红,身为中人,她的确失职,但她现在想要弥补,却被冷嘲热讽,偏偏还不能反驳,磨蹭半天才道:“晚姑既然是你的人,那想必你应该知道我跟着凌风道长学了几手驱蛊之术吧?”
星墨微怔,微微打直身体,“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蛊虫,”安茹意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诚恳道,“上次雪姐姐上山,在我房中待过很久,这‘寻人蛊’一定记住了她的气息,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原因再信我一次的话,我会找到她的。”
星墨皱眉看着她,“这蛊虫沾了很多人的气息。”云华观上,她房中待过的人可不止罗洛雪一个。
安茹意连忙摇头,“不,这个不一样。它是很笨的蛊虫,平常身边的气息熟悉了,反而记不太清楚,只有那陌生少见的气息,它才记得!”
“世上还有这种蛊?”晚姑忍不住诧异道。
“有的,”安茹意连连点头,深怕两人不信,“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星墨楼主,你既是见证过我与雪姐姐的友谊,当不至于质疑我救她的决心,请相信茹意这一次!”
星墨看她良久,缓缓道:“明早出发……希望你不会再让她失望。”
几人收拾休息,安茹意靠着边上睡下,难掩激动,不妨,一只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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