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一晃而过,小当家在主位上坐定,大咧咧地支起一只脚踩在桌子上,“南边是官府县衙,我们不能乱闯,只能等人慢慢查了。”
星墨与快哉风相视一笑,马帮在一个城中设了分舵,那城池便是马帮守护的地盘,就是县衙也不例外。闯是不能闯,但他们是低头蛇,派人去问上一问却是轻而易举。
这话说得这般保守,十之八九是知道宋子安的身份了。
宋子安不觉有异,又问星墨,“带他走的人可说过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星墨扫了他一眼,“不过就是些你不来人质就死的寻常事,难道还能有什么特别?”
安茹意觉得难受,伸手欲趁机要将手拔出,但宋子安的手却像是长在她手上似的,根本动不了,只好郁闷地坐着。
宋子安手指不自觉地摩挲,俄而,又问了星墨另一个问题,“听说临淄王入京,皇上如何反应?”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小当家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脸上表情奇怪,星墨恍若未闻,笑道:“皇帝当然是盛情迎接,将人安排在驿馆,可惜他身体不适,听说连双王上朝都被挡在门外了。”
“挡在门外?”宋子安小心翼翼地问:“连云南王也一起?”
星墨嘴角一样,意味深长道:“厚此薄彼,似乎不大好。”
宋子安深深吸了口气,手指捏着额头揉了揉,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了云南王那龙威虎猛、但就是缺了点耐心的样子,心中就不由得为谢恒担心起来。
不知道回去还能不能看见全乎人,若是缺胳膊少腿,也不知道太医救不救得回来。
“临淄王倒是一个有意思的人,”星墨忽又开口,眼里带着几分深意,静静看着宋子安,“一入京城,便以为皇帝祝寿的名义,在城中大肆施舍穷苦,四处置办宴席造势,请了许多豪门大户,还有不少新进官员,你说有没有意思?”
笼络民心,串联朝臣。
这是宋子安下意识想到的可能,他蹭地站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又犹豫了一下,捏紧拳头,坐回原位。
安茹意轻声道:“临淄王是怎么的人?”
“临淄王,”宋子安目光微冷,“伪善之人,当年与先皇争夺储君之位,拉拢朝臣控制朝政不说,还将自己的妻女都送出去供人‘分享’,恶心至极。”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安茹意,“你放心,我是死也不会这样对你的。”
安茹意脸色一红,尴尬地轻斥,“胡说什么呢!快说正事!”
宋子安摸摸鼻头,继续道:“后来先皇登基,他担心被算旧账,便自请驻守封地,临淄州有个裕华城,便是他的府邸所在。自我……新皇登基,他便再也没有回过京城。”
“那他这次为何会回京城?”安茹意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偏偏在这个时候,不是太巧合了吗?还有云南王,你曾说他是好人,他这次回京,莫非也是为了同一件事?”
小当家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听不懂。
快哉风忍笑道:“咳,那个,我说啊,如果那两个人都是为了同一件事,那你们这事知道的人也未免太多了。那云南王我素有听闻,虽然为人有点粗犷,但的确是个好人,没准是被拉去当搅乱视线的呢?”
“也未必一定是好人吧?”星墨不以为然,“千娇百媚楼的楼主,什么时候也会这么轻言轻信了?”
快哉风对此话很是不能认同,“云南王在镇守云南多年,就算冷都做乱时,云南重镇依旧算是风调雨顺安定和乐,连赋税都没有怎么增加,全靠云南王以一己之力硬抗京城施压,他怎么不是好人?”
“当年先帝驾崩,若不是被王妃劝住,让他守住自己手中的兵马,好给宋子安留下最后反击的力量,云南王肯定回京奔丧,此刻早就被冷都算计了,你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问的是宋子安。
宋子安却奇怪地看着他,“先帝驾崩时,你也还是个孩子吧,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千娇百媚楼打听的不知是江湖事,还有朝廷秘闻?”
快哉风一噎,眼神飘忽,“这不是民间八卦嘛,道听途说而已,哈哈哈。”
安茹意敏锐地反问:“当时冷都坐大,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大肆宣扬,尤其是云南王与王妃的话,又怎是道听途说而来?就算是道听途说,若小妹没记错,当时之人不是盛传云南王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吗?”
星墨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宋子安危险地眯了下眼睛,意有所指道:“快哉风,你的千娇百媚楼……知道的事情挺多啊。”
小当家忍不住嗤笑,“白痴。”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现在谈论的是京中局势!不想说我走了啊,反正也没我什么大事。”说着,快哉风就要转身。
“你走一个试试?”宋子安的语气带上了威胁。
快哉风一时口快,气得用扇子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嘴巴,随即又瞪向好整以暇的星墨。敢给本公子下套,你行,看本公子不把你的老本给翻出来!
安茹意咳了声,凑到宋子安耳边,“此事容后再说,先问清楚京城里的局势。”
安茹意贴近时带过来的暖意让人心旷神怡,宋子安表情略为缓和,声音也变软了,“双王入京,可有私下请求面圣?”
“私下没有,公开的倒是有,”星墨冷笑道,“临淄王蛰伏这么多年,早就成了老狐狸一条,他挑起京中士子,大肆宣扬皇帝如何忍辱负重明志救国,令人热血沸腾后,便以联名方式,在城中公开请求皇帝入黄面,御笔写就贺词,刻石记功。”
“放肆!”宋子安拍案而起,一股沉默压抑的气氛陡然蔓延,浑然天成的尊贵与压迫让堂中一冷,“鼓动民心,他想做什么?!”
“而皇帝还不能不应,否则便是寒了士子的心。”星墨道。
快哉风心头一沉,也叹,“寒心事小,最怕众人怀疑皇帝重病不起,基石不稳,或是有人传出谣言,那坐在皇位上的皇帝……是假的。”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安茹意抬起头,瞳孔之中,惊色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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