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衡这下就头疼,只能召开朝议,企图利用其他人来影响崔炎,说起来易衡也是憋屈,其他诸侯国那会出现这种情况,君主乾纲独断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不要说君主下诏之后大臣出现拒不执行的情况。
要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崔炎对于召开朝议倒是没有异议,崔炎认为不论是相国文琼还是左右丞和公孙施,应当都是不赞成废除的一方,到时候人多势众,易衡想必能够收回成命。
果然如崔炎所料,大家都不太赞成废除,纷纷发表自己的理由,特别是韩飞非常的激动。
韩飞属于典型的法家思想,之前就推崇乱世用重典,如今易衡要废除那么多刑罚,完全与他的思想违背。
韩飞率先出列说道:“大王所谓的残酷刑罚,皆是在周礼的记载之中,从古到今已经实行了数千年的时间,从来就没有人提出过废除的主张,反倒是往其中添加更多的刑罚,我国律法虽然严苛,惩戒虽人较重,堪称重典!但是只要遵纪守法,根本不会遭受刑罚,既然这样的话,为何要废除?这样做的话,是否对于遵纪守法的良民有些不公平!毕竟如果废除这些刑罚之后,犯罪的成本将会降低,律法的威严如何维持?根本没有人会在乎律法!长此以往下去,风国必然大乱!”
公孙施相对柔和一些,说道:“大王取消一些刑罚的理由乃是不人道,但是能够遭受非人道的刑罚,必然是犯下滔天大罪之人,既然这样的话,就应该用非人道的刑罚让其知晓犯错的滋味,大王应当知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句话吧!犯下大罪之人,应当用大辟之法,岂能降低惩戒。”
崔炎连连点头表示认同,文琼略微思索之后,出列说道:“臣认为大王所忧愁之处,应当在于惩戒的度上,目前大辟之刑太多,造成了生与死之间没有缓冲地带,要知道一旦判决斩首的话,那就没有办法挽回,但是按照大王的意思,取消的话,量刑又过轻,说实话别说崔炎不服气,臣也不服气。”
崔炎连忙出列说道:“臣认为不可废除,只需要加强审核即可!否则如同相国所言,民心不服啊!”
尹烨一直没有发言,这个时候出列说道:“臣赞同大王的观点,一些陋习早就该废除,弃市、腰斩、枭首可以保留,广而杀之,以儆效尤没有问题,车裂、烹刑、磔刑过于残忍,没有必要继续保留,至于肉刑的话,臣认为还是应当保留,如同相国所言,生死之间应当有所缓冲,这肉刑就是缓冲的地带,罪不至死但影响恶劣之人,应当施以黥、劓、刖、宫等刑罚。”
崔炎现在昂着头非常地得意,果然不出所料,所有人都要求保留,至少也要保留肉刑,岂能连肉刑都废除,这对于犯罪之人来讲,违法的成本太低了,以后还怎么管理风国。
易衡万万没有想到,所有人都反对,哪怕是尹烨也只是支持废除车裂、烹刑、磔刑,要知道他最初的想法是连族罚和连坐都一并废除,没想到阻力极大,连废除肉刑都没有办法获得拥护。
易衡紧皱着眉头,说道:“既然这样的话,加强审核的同时,先把车裂、烹刑、磔刑废除了吧。”
崔炎依然反对,说道:“不可!大王可知道其他诸侯国的刑罚?要说车裂、烹刑、磔刑过于残忍完全就是搞笑!还有更加残忍的刑罚,我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岂能自废刑罚,让宵小安然伏法。”
易衡思考了一会儿,发现废除的阻力实在是太大了,继续退而求其次,保留车裂可以,烹刑、磔刑就废除了,毕竟一个放进锅里煮,一个千刀万剐,实在是太过于残忍。
崔炎这下没有反对,而是准备妥协,毕竟易衡身为君主已经一而再,再而三让步了,从最初的废除族刑、连坐,到废除肉刑,直到最后废除烹刑、磔刑,可以说已经非常委屈了,崔炎认为还是该给易衡一个面子,别搞得君臣之间太僵硬,并且易衡的出发点是好的,乃是仁义的表现,身为臣子应当为这种君主感到欣慰,而且烹刑、磔刑实行的机会也是非常少,别看创造出来了数千年,真正实行的次数屈指可数,废除也就废除了。
崔炎想要妥协,韩飞不干了,他是认为目前的刑罚过轻!应当加大力度才对,岂能减轻力度!
韩飞说道:“大王过于仁慈不利于社稷的安稳,烹刑、磔刑只会用于大奸大恶,十恶不赦之徒,岂会加于普通罪犯之身,所谓不人道,乃是对于受害者的不人道,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本就是天理!何来不人道的说法?”
易衡脸色有些阴沉,今日连续不断地被反驳,让他面子有些挂不住,说到底他才是君主,已经足够妥协了,结果韩飞还是不给他面子,坚决不肯废除,还要求加重刑罚,这让他非常恼怒。
易衡一直想要实行仁政,并且认为风国现在的环境下,已经具备实行仁政的条件,虽逢乱世,但并不需要重典,他就有信心让风国继续发展壮大,所谓的重典治理有利有弊,并且在易衡看来,弊大于利!早就应该逐步废除残酷的刑罚,以较为温和的方式惩戒,易衡坚持刑罚不是目的,改变才是目的,能不杀的坚决不杀,可以杀的要酌情杀,必须杀的也要大气一点,在易衡看来所谓的烹刑、磔刑包括车裂,都是极为小心眼的行为,反正最后都难逃一死,你还折磨有什么意思,实在是没有肚量。
包括肉刑也是如此,易衡认为这比杀了罪犯还要难受,还不如给个痛快,何必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易衡最初就想到废除族罚和连坐制度,考虑到难度实在是太大,所以自己先否定了自己,没想到连个小小的肉刑,还是没有办法废除。
韩飞继续高声说道:“君王的仁慈体现在轻徭役,轻税赋上,而不是体现在对于罪犯的宽大上,大王不要忘记现在的风国依然是风雨飘摇,并非坚如磐石,稳如泰山!万万不可迷恋在虚伪的名誉上,大王开疆扩土之功绩,足以在史书上留下篇幅。大王广施恩惠,废除丁税,大修水利、蜀道之事,更是福泽万代,岂可过于追求仁义之名。”
易衡勃然大怒,韩飞话里话外都在说他虚伪!为了所谓的名誉以及仁义,作出了废除刑罚的事情。
崔炎已经看出了不对劲,连忙拉拽韩飞的衣袖,示意韩飞适可而止,不要继续激怒易衡。
韩飞却甩开崔炎,继续说道:“大王可还记得初衷?这可是大王自己说的,不在乎名声!只要能造福百姓,纵然有再多的骂名,也能独自承担!如今怎么成了这样?”
“够了!”易衡怒拍御案,说道:“你以为本王做出如此的举动,就是为了博得一个仁义之君的名声吗?韩飞!你所谓的重典有着重大的局限性,在实行之时,本王就告诉了你,之后风国必须要走仁政的方向,不可一直重典下去,如今孤只是想废除几个残忍的刑罚,就被你指着鼻子训斥,话里话外都在说本王虚伪!本王就想废除一点刑罚,为何就这么难!”
韩飞丝毫不顾易衡的怒火,说道:“大王虽贵为一国之君,但亦不可一意孤行,这就是我们臣子的职责,岂能容忍大王胡作非为,把好好的风国,搞得乌烟瘴气,葬送如今的大好局面!”
“你在说本王昏庸无道?”易衡非常的愤怒,说道:“本王怎么昏庸无道了?”
韩飞说道:“大王大部分时间都很理智,但是少部分时间作出的决定并非正确,之前御驾亲征巴郡,臣就竭力反对,奈何人微言轻,无法左右庙堂,更无办法让大王回心转意,今日不论如何,都不会再让大王做出错误的决定!臣职责所在,大王请勿生气,如果实在气不过的话,自可刑罚臣,不论是烹刑还是磔刑,臣都愿受着!”
“真当孤不敢下令处罚你吗?”易衡怒拍御案,吼道:“来人啊!给孤把韩飞拖出去!”
“大王,万万不可!”文琼率先吼道:“大王冷静啊!崔炎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韩飞拖下去!”
崔炎应了一声,与尹烨一同发力连拉带拽,强行架走了韩飞,韩飞依然骂骂咧咧,直言今天他就要以身殉法,谁要不要阻止他完成大义!
文琼和公孙施则是来到易衡身前,极力为韩飞求情,希望易衡不要怪罪韩飞,毕竟韩飞的性格就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韩飞能任职的原因。
易衡不理会文琼和公孙施,厉声对着禁军说道:“孤的命令听不见吗?”
禁军有些手足无措,易衡厉声吼道:“孤让拿下韩飞!都聋了吗?”
禁军唱喏,不敢继续违背易衡的命令,韩飞也是挣扎开崔炎和尹烨的束缚,直接冲向了禁军。
文琼暗道坏事了,对有些惊慌的内侍使了个眼神,内侍还有些不太明白,知道文琼踹了他一脚,附耳轻声说了一句,内侍这才慌忙跑向后宫。
易衡此时还想下达命令,结果被公孙施拉拽住,只见公孙施说道:“大王!韩飞只是一时冲动,大王岂能与他一般见识!所谓相国肚里能撑船,大王何必如此!”
易衡骂道:“什么相国肚里能撑船!孤不要面子吗?”
韩飞这个时候依然火上浇油,说道:“臣不赞同废除刑罚!大王要杀就杀,不必犹豫!”
易衡暗道韩飞你是真不给面子啊!这都不服软,给你机会下坡,非得逼我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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