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来的时候,我刚换过脸上的药,重新裹上了新纱布。
医生告诉我,我的眼睛并没有受什么损伤,但因为脸上伤口的并发症,导致眼角膜内出血,暂时无法视物。
当那人一进来,我就感觉到了动静,面朝对方“看”去。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呼吸,且呼吸沉重。
从门口到床边,短短几步罢了,他却像是走了许久。
当他靠近的时候,我心里有答案了。
原来是你——
我在心底无声地说:姜丰睿,原来是你。
那边沉默了许久,伸出手,轻轻抚平了我散乱的发丝。
“谈梦,我带你走,好吗?”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颤抖声音,充满了不自信,不确定,仿佛要豁出去一切一样,放手一搏。
“当时找到你的时候,你的情况实在太差,除了隐姓埋名,躲藏在这个小疗养院里,我想不到其他方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风声已经过了,蔺家已经不会再追究你的下落,只要你点头,我们马上便可以离开宁市!”
走吗?
他的一番话,动摇了我的心。
离开宁市,离开蔺凭川的掌控,重新开始人生,不好吗?
此时,我并不知道,姜丰睿的话藏了一半。
命运真是爱开玩笑,在我从手术台推下来的时候,蔺家内也炸开了锅——
当家人蔺凭川,感染风寒,高烧不退,整整在家中躺了三天。
在他重病的三天里,二叔蔺成海出面周旋大事小事,甚至先斩后奏,向法院申领了我的死亡判决书。
一纸文书,快马加鞭地落在了蔺家的书桌上,宣判着我的“死亡”;同时,也在我与蔺凭川两人俱不知情的时候,中止了我们虚无、短暂的一场婚姻。
我们婚姻燃尽,只剩下一堆黑灰,散落无踪。
然而,我始终缄默,不作回应。
让我走,我不愿意!
我仍旧记得,当蔺凭川对着疯子,说出那句如刃的话语。
——“好。你把孩子给我……我把她送给你。”
在他心中,妹妹重要,孩子重要,什么都重要……唯独我谈梦,不屑一顾。
“谈梦”的死,是蔺凭川一手酿成的。
然而,姜丰睿却紧紧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恨不能将我握碎。
他恳求我,他祈求我——
“跟我走吧,好吗?我会帮你,你要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只是,不要再拿生命开玩笑!谈梦,你的命你在乎,我也在乎!”
我怔愣住了,感受着男人指尖不停颤抖……陌生而令人熨帖。
好半天之后,我开始笑,嗓子发不出声音,我就双肩颤抖,赫赫地喘着粗气。
我真傻,我真傻啊!
睁着眼睛时,我看不清爱与恨,跳进了谎言编织的火坑中,烧得一身狼藉。
如今,沦落到如此下场,才看清了周围人的真心,还能听到一句……“我在乎”。
为了姜丰睿的这一句话,我心里最后一丝怨念,也彻底熄灭。
慢慢的,我重新回握住了他的指尖。
姜丰睿原本垂着头,感觉到这个细微动作,顿时惊讶抬眼。
我用了用力,用掌心包裹住了他的手指,告诉了他我的答案——
走吧。
我愿意听姜丰睿的,离开这座城市。
毕竟,过去谈梦已经死在了那片海里,世上再也不能有第二个如此的傻女人。
然而,我却在心底暗念。
三年,最多三年,我一定还会回来。
蔺凭川,那时候见你,你又会是如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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