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为她重新安葬，为她穿上一身新衣服，才算真正送走了她，不然，她连奈何桥都上不了，只能沦为孤魂野鬼…呜呜呜……”
说着说着，小翡便啜泣起来，悲不自胜。
江玉岫抽了抽嘴角。
指不定都已经投胎了！
“可…她是犯了错…被国公府处死的。”
她试着劝小翡打消这个念头，“不如改日找间寺庙，帮她立个牌位吧？”
“不！”
小翡断然摇头，“我私下里打听过，国公府即便用私刑处置了犯大错的仆人，还是会好生安葬的，不会随意丢弃他们的尸首，更不会挫骨扬灰。”
“因为死者为大，不管生前干了什么，人一死，生前的功过也随之消散了，都该好好入葬。”
“再说了，小翠犯错，也是因为小姐你啊！”
小翡一把拉住江玉岫的手，紧紧握住，“于情于理，你都该重新为她下葬！”
“嘶……”
江玉岫当即吃痛，“你先松开。”
“抱歉，小姐！”
小翡连忙松手，倏地双膝下跪，泪眼汪汪地望着江玉岫，“小姐，我和小翠情同姐妹，当初进到侯府，若非得她提点与庇护，像我这么笨的人，哪能做得了你的贴身丫鬟？”
“你怎么就忘了她坑你的时候？”江玉岫小声嘀咕。
“不重要了！”
小翡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想好好与她送别。”
见她如此执着，江玉岫无奈，只好向许如仙恳求此事。
许如仙哪里清楚小翠的尸体到底埋在何处，这已然超出中馈的范畴，别说是她了，怕是连齐嬷嬷这个老管事也不可能知晓。
但听说小翡对此非常坚持，看在她服侍自己儿子有功的份上，许如仙便找到了魏泰山。
魏泰山一听，微一发愣，便说道：“你让哑叔去给你找具与小翠形貌特征相似的尸体吧。”
许如仙懂了，她不动声色，很快吩咐哑叔去找寻相似的尸体。
两日后的一个清晨，刘嬷嬷按照小翡的要求，带着她和江玉岫来到南溪河畔，准备将“小翠”在这里进行水葬。
只因小翠生前最喜欢这里，总是远眺河对岸，好奇那里是什么地方，后来从江玉岫那里得知，河对岸还是京城，京城的外城。
小翠听完表情复杂，原来京城那么大，可偌大的京城却没有她和小翡的家……
回想着小翠当时的话，再看着眼前被白布包裹的尸体，小翡悲不自胜，缓缓走了过去，蹲下来轻轻掀开了白布。
“呕！”
一旁的江玉岫只看了一眼露出来的头骨，就被恶心得不行，连忙捂着嘴朝旁边跑去。
刘嬷嬷同样不忍直视，可她若是一走开，谁来帮小翡将这具尸骨推入河中呢？
还要协助小翡帮这具尸骨穿上崭新的衣裙。
罢了罢了！人死为大。
刘嬷嬷按耐住想呕吐的冲动，拿出了那身由小翡亲自挑选的衣裙，跟她一道，为这具早已白骨化的尸体穿上，并在心里默念：丫头，安心上路吧！来世投个好人家，别再给心肠歹毒的主子当下人了。
“呜呜呜…小翠……”
小翡哭得肝肠寸断，但还是小心仔细地帮这具一碰就可能散架的尸骨穿上了衣裙。
“这是你最喜欢的翠绿色…嗯？”
帮这具尸骨拉下裙摆的一瞬间，小翡动作一滞，视线定在了右脚上。
右脚只剩下骨头，但五根脚指头完完整整。
这不是小翠的脚！
小翡非常肯定。
因为小翠儿时在街上讨乞时，曾被一只野狗咬掉了右脚大拇指。
后来被侯府的管事捡了回去，她怕少了根脚趾会被嫌弃，便一直藏着这个秘密，直到后来被小翡无意中发现，这件事才有了第二人知晓。
小翡曾答应保密，所以小翠没有右脚大拇指的事到现在只有她知道。
所以…这不是小翠的尸体！
小翡眸光一凛，眼泪随即收住，常年不动的大脑此刻正飞速运转。
国公府为什么要找具别人的尸骨来冒充小翠？
难道她还没死？或者被挫骨扬灰了？
若是后者，根本无需搞这么复杂，直接告诉我便是，我一下人，还是陪嫁的丫鬟，谁会在意我的感受？
可小翠没死的话，又会在哪里？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小姐？
小翡猛一扭头，却见失望地看见，江玉岫躲得更远了，还把脸别开了，不往这边瞧。
还是不告诉她了，我自己来查。
就在这时，她的脑中响起了许如仙的声音——你就甘心如此吗？
现在，我不甘心了！
我不想继续被人使唤、被人利用了，因为我是个人。
蝼蚁尚且能为了自己活下去而与天斗，我和小翠凭什么总是任人摆布？
她捏紧了拳头，目光如炬。
平复好心情后，她还是在刘嬷嬷的帮助下，将那具身份不明的尸骨进行了水葬。
虽然不是小翠，但想必也是一个可怜之人，愿她能安息吧！
目送着那具尸骨越飘越远，小翡在心里喃喃：小翠，你到底在哪里？
“现在你安心了吧？”
一回到“星月阁”，江玉岫就迫不及待让小翡陪自己再去一趟江家祖坟。
小翡不露声色，跟她徒步离开国公府后，租了辆马车，还像前两次一样。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等在那间宅院的门外，而是矮下身子，慢慢挪到窗下，竖起了耳朵。
她想知道，江玉岫几次三番来这里，究竟是何目的。
江玉岫没有向她完全透露，只说需要这些庶老夫人帮她做事，但具体做什么，没有细说，小翡也不曾好奇。
在今早之前，小翡从未想过要窥探主子的秘密，可现在，主子的秘密就是她最好的利用工具。
“诶？小翡那丫头在听墙角？”
但她却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她的一举一动都落进了另一双眼睛里。
树上的魏二摩挲着下巴，“小翡现在是不是成了别人的眼线？那人又是谁呢？”
“大少爷说的没错，只要盯着江玉岫，总能发现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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