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考着,脱下外套挂在了一侧窗户上。
是外头朝阳初升,即便穿过遮光玻璃,也多少显得太亮。
司机也是整宿没睡,打了个哈欠,好奇透过后视镜打量夏明阳。
很俊朗的男人,脸蛋儿精致的几接近完美。随意的举动,又不显得那么不近人情,少了几分高傲冷清。
他应该是在帮韩警官遮阳……
他觉得一般人恐怕承受不了这份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细节。
不过韩警官也是人中龙凤,他罕少佩服什么人,从韩忆桐取代白杨代理禁毒局事务,他就举双手赞成,其它局里人员也都十分服气,便是局长交替这么大的事,禁毒局内毫无波澜,顺理成章。
白局长也很好,可比起来韩警官,性格多少显得有点辣了,跟着他,工作压力太大。
跟韩警官工作就很舒服,多急的事儿,到她那里,安排起来便有条不紊,他们做起来也不至手忙脚乱。
尤其对待犯罪分子跟禁毒局的警察。
是两个极端。
整个海城不安分的主,提到韩忆桐跟白杨怕都会激灵打个冷颤。但禁毒局的人,提到韩忆桐,大多觉得人很温和,容易接触。有时候白局长暴走,也基本是她兜着,强行拦下来。
好几天没休息好,换白局长肯定是说话都带着戾气,不耐烦。韩忆桐不一样,说话口气罕少有变化,就让人觉得,天崩地裂,有她这个主心骨在,都没关系。
司机是上京市本地人,也是上京禁毒局随着白杨来的海城。
他其实知道,韩忆桐不属于警察系统,这种人物,警内不可能没听说过……身份,多半是假的。
但这没什么关系,真假警察,能做事,能带着他们做事也就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上头把人派过来,绝对靠谱就够了。
琢磨着,留意到了夏明阳看来的目光。
司机讪笑转头,也不太好称呼他:“要不要我送你回招待所休息。”
夏明阳不答反问:“你们俩呢?”
“韩警官等会可能还要应付调查组,还要开会……我们就在车里对付会。”
话音刚落,韩忆桐口袋里手机便震动起来。
夏明阳恼极了这会打电话过来的人,又怕有急事,犹豫着将手机从女人口袋里掏了出来。
他以往觉得妻子睡觉是最轻的,往往他翻个身,她就有所察觉。今天这么大的动作,她也没什么动静,可见是真困到了极点。
“诶,你别乱接韩警官电话。”
夏明阳扫了眼来电显示:“本地的,可能是工作。你接吧,不着急,就别叫她了……”
司机猜这俩人就算不是情侣,也可能是至亲的关系。扫了眼韩忆桐,犹豫着从夏明阳手里拿过手机摁了接听:“韩警官休息了……”
“啊?什么。”
“行行,知道了,我这就通知她。”
夏明阳蹙眉:“非她不可啊?”
“有几个大夫过来了……”
“什么大夫。”
司机觉得白杨受伤也不是秘密,索性道:“上京市过来的专家,来帮白局长诊断的。”
“他伤哪了?”
“脊椎,海城本地医疗水平偏低,又不方便转院,所以上头帮忙找了上京那边的专家。”
夏明阳莫名的烦躁:“看病就看病了,联系她干嘛。她又不懂医术……”
“是韩警官说,来了要去接人的。”
“你找个车去接,把人直接带医院就好了。她刚休息,什么事都找她,要把人累死啊!”
司机被她一番连珠炮般的抢白弄的有点下不来台,碍于韩忆桐,又不好反驳:“那,那你把号码给我,我跑一趟。不过韩警官醒了,你得帮我解释……”
“你怕她干嘛,又不是原则上的事。”
司机是看出来了,跟他永远也讲不出道理来。记下号码,直接拉开车门,拦车去机场。当然,主要是他自己也确实不想叫醒刚睡着的韩忆桐。
只剩两个人。
夏明阳才毫无顾忌的看着陷入沉睡的妻子。说乞丐是夸张了,但不管是皮肤状态还是其它方面,跟在东阳市的时候判若两人。
她以前不管怎样,身体,其它方面处处都充斥着活力,精力饱满旺盛。二十几岁的人,没事的时候,穿着运动服,就跟寻常年轻人没有区别。海城的她,像是一个长期处在亚健康状态的人,睡着的时候,都看不出来任何活力跟放松。
他来海城前是带着怨气的。
但再不懂事,此种境况也不至再给她添一些乱七八糟的烦恼。
不知何时起,他想事情,早就习惯从对方的角度去出发……对比她在这的生活,自己在东阳那边受的一些小委屈,都没脸在她面前发泄。
恨还恨着,却已经不会在这表现出来。要算账,总要等风平浪静的时候,再好好算总账。问题仍然还很多,但已经看出来,韩忆桐应该不至于单单因为一个白杨费如此大的周章。
可能真的是老领导的意思,她以前身为军人,不受控制……军人,不管退伍与否,都还是党员……是党员,在国家有需要的时候,就得站出来。
他自己安慰着自己,为女人找着种种借口。
本心里,一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坚决,坚决让她在这件事结束后退出……这样以后再有事,别人就没理由找她了。
他是心疼她的同时,又极端不满。妻子曾经身居团长的位置,退伍的时候连一毛钱补助都没拿到过。用到了,又要求她去卖命。
凭什么?不就欺负她不爱计较,人好说话。
还有那个白杨到底跟妻子是什么关系?伤势要不要紧。脊椎,别真一辈子卧床不起……
他胡思乱想,悄然抓住了韩忆桐垂下来的手,轻放在了座位上。
也是太困了,又呆着无聊。
想着,想着,亦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累,忧心她到底什么时间可以跟他一块回东阳……
他想过的仅仅是小老百姓的生活,喜欢跟她在一块的每一天。即便身后跟着一大笔债务,只要一起努力,都不是问题。
大不了,还不起就不还了,没想象中那么严重。别人借钱给他,难不成还要逼着他来还么?没人会逼他,更没人会逼妻子。会逼着他还的,他根本不会张口去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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