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下楼,餐桌上夏明阳跟龚秋玲不知聊些什么,低声说着。夏明明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碗筷,侧目偶尔去看楼梯方向。
见到嫂子下来,眼前不禁一亮。
她对韩忆桐本就极亲近,这次再见,也说不出具体变在了哪。就是一双眼睛,处处透着不同。
即便洗过澡换了套普通的休闲服,一样十分引人。
很温和,很随性。
之前的韩忆桐多少有些锋芒,不经意间能看出来。这趟回来,颇有些上了一个台阶,带着股玩世不恭的气质。
“嫂子,坐这。”
夏明明拉了张椅子,动静让龚秋玲也暂时打住了跟孩子聊天,抬起了头。
电话里她没责备过女婿半句,面对面相处,一时间哪拉的下来脸。
韩忆桐的不告而别,让她,让整个家庭都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亲戚朋友,打听的完全不着调。
问是不是离婚了……是不是负债太多还不起跑了……
各种各样,让人疲于应付。
如果不是龚秋玲早前彻底接受了这个儿媳,这会已经按耐不住火气。
韩忆桐人确实变了很多,以往碰到类似情况,她多半沉默寡言,等着龚秋玲说话再想对策。
今天刚坐下,就先给婆婆夹了点菜:“妈,你们怎么不吃。”
龚秋玲看她这德性,有气都不好直接表现出来。忍了半响:“这段时间,干嘛去了!我说你真够可以,把我儿子都给策反了,你不下来,他死活不跟我说实话。”
韩忆桐忙道:“您别误会,我正想跟您解释。是以前部队的领导,找我办点事,签了保密协议的,不是明阳不跟您说,是我也没办法说……”
“他们老两口在上京市照顾了我七八年,根本没办法拒绝……”
龚秋玲早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见她这样,虽不继续追问,眼睛还是直勾勾看着儿媳。
“妈,没下次了,我跟明阳商量过,这次回来就退D。以后再找我,也没理由。您就当我出了个差,饶我一次……”
“出差。”
韩忆桐补救:“对,出差,有酬劳。”
“什么酬劳?”
“领导答应我,可以让振威跟省军区长期达成合作。我们俩,以后就不用再啃老了。”
夏明阳眼看自己老妈脸色越来越缓和,咳了一声:“妈,她苛待我。我跟她在一块,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没买过一件好衣服。”
龚秋玲倒笑了:“那就多吃点,我专门让你张姨做了很多,你跟忆桐都好好吃点。”
毕竟因为儿媳怀孕高兴,龚秋玲不再多说,示意开饭。
至于欺负不欺负的她没看出来,就看出来刚刚儿媳没下来之时,儿子一直在帮着解释。深怕自己对她说话重了……
夏明明笑着抵了抵韩忆桐胳膊:“嫂子,小白龙昨个还找我打听你什么时间能回来,明天要不要见他一面。”
她口中的小白龙是韩玉龙。
韩忆桐猜应该是电影分成方面的事,随口道:“合同签的很明白,我也没多余的钱投他下一部电影,话说他这部电影火了,估计也用不到我的钱。所以没什么好谈的,明天事太多。”
龚秋玲听得懂俩人聊天,插话道:“电影分成的钱一到账,赶紧把那些债务解决掉。你不在这些天,有些人都急了。”
韩忆桐答应:“我也是这么想的,再好的关系,总欠着毕竟不合适。”
龚秋玲自然帮儿媳盛了碗粥:“你压力也不用太大,慢慢来。不够就说一声,我来帮你们再想想办法。”
韩忆桐是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做好了挨训斥的准备,结果从头到尾婆婆也没真责备她一句,更没有逼着她非解释个明明白白。
就好像她这次玩失踪,也不是什么大事。
如此的落差,她反有些不适应了。
即便听出来婆婆话里有话,韩忆桐也升不起什么芥蒂,无非就是有些别扭。
……
饭罢,韩忆桐陪着母子三人在客厅看了会电视,先回了卧室。
夏明明看了她背影一会:“妈,你没事跟我嫂子说什么还债啊……又不是她借的。怕她有了钱,忘了我哥?有些话根本就不用说好不好,说出来都显得俗气……”
“再说,我嫂子就差把心挖出来了,你还嫌她做的不够啊。就她这人品,吃住在咱们家已经够委屈了,算计来算计去,一点劲没有!”
龚秋玲被小女儿无端讽刺了几句,挑了下眉头:“你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
“你听不懂啊?你不就怕我哥压力太大,想让我嫂子把债务担起来。我哥欠多少钱你清楚,连一个亿的零头都不到,欠的大头是咱们娘俩的。哦,我嫂子拿钱,把我哥的债还掉。你再大方的说不要她还你的,然后人还了钱,再对你感激涕零……”
“你是当我嫂子傻,还是认为自己太聪明了。”
夏明阳越听越不对劲,他一开始根本没多想什么,妹妹这么一说。愣了下:“妈,我们俩在外面的时候商量过还钱的事情,她坚持就是先还我的……。振威跟省军区的合作,如果不是因为要帮我,她根本就不会开口求人。”
龚秋玲脸色有点难堪:“我知道小桐人很好。你爸之前也好,最后闹离婚,冷血到连财产都不愿意公平分配。现在她怀孕了,我也是为你们将来打算。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们俩感情以后出了问题,不欠债你是不是能过得舒服一些……这孩子将来肯定是跟着我们的,终究她还是活得比你洒脱的。”
“我想法自私,我承认,我也不想你们俩现在理解我。等你们有了孩子,咱们再讨论这些行不行。”
夏明明脸有些红,没等龚秋玲说完,起身回了卧室。
好端端的一顿饭,有说有笑,偏也能扯出来这些大道理。
一段在世俗里不太正常的因缘,嫂子生下来的孩子都会姓夏。她就想不通,吃顿饭,聊个天,怎么还能有弯弯绕绕。
路过了卧室,夏明明犹豫着敲门推开。
韩忆桐转头:“不去休息,来这干嘛!”
“我,我妈是一朝被蛇咬,防备心重。嫂子,你别介意……”
韩忆桐好笑:“这也值当你专门上来一趟?”
夏明明稍感郁闷,嘟囔了句没心没肺,摔门离开。
韩忆桐看了门口半响,拿手机接着打电话。
难得糊涂,凡事都计较,累。而且现在的家庭氛围,挺好的,婆婆有防备心很正常。关键,她想让夏明阳过好一些,婆婆的出发点也是这样,不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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