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
因晚上还要接待刘氏集团的人,韩忆桐下午也就陪同白杨等人在海城市一些烟赌聚集的地方便装走访。
许久都没来过底下区县,再乘车涉足其中。
旦觉整个海城的治安好则好了,却也不复往常热闹。
乱而有生机,特色鲜明的海城。空旷而又压抑的海城。
这两种现状,让韩忆桐不禁思索,这几年她跟白杨所做的事情。对还是不对?
各种非法场所的关闭,导致当地人外流。尤其一些底下县城更为明显,所见,已然很少有年轻人。
禁烟赌的行动展开,入目平白多了许多摄像头。小巷子的入口,多见鬼鬼祟祟的放哨者。
颁令,对策。
最后的一场博弈。
能让人想到,可能一年后的海城,假如新兴行业没办法取代这些旧疾。许许多多的地方,将会成为死城,房价低到一千每平都可能找不到买家的城市。
车子游走穿梭。
在进入凌县之时,白杨指了指其中一栋高达五层,院落高档的私人建筑。没避讳韩忆桐,径交代副驾驶坐着的工作组人员:“这几天先好好盯着对方,等你们新组长上任,立刻收网。”
新组长是汪东兰,看意思,职位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挂着组长的职,有可能不具备任何决策的能力。
“这谁的家?”
“王兴龙。凌县最大烟作坊的幕后老板,近两年好几次示威性活动,他是操纵人之一。盘踞很多年了,等姓汪的上任,我就先送她一份大功。”
韩忆桐没听说过这个人,更无心思多问。
多看了白杨一眼,微感恍惚。
他说人随着环境因素,会慢慢改变。
韩忆桐没看他变过一丝一毫,还是这么雷厉风行,干脆。决定禁烟,毫不犹豫的当先抓王兴龙这些影响非同小可的人。决定对付汪东兰,出手就让他跟当地人彻底对立……
没有转圜的余地,要知道以王兴龙在当地的威望。只要被抓,人人自危,那些烟客恨不能将汪东兰粉身碎骨。
死局。
或许她真想多了。
这对于汪东兰而言就是个死局,再聪明的人。绝对的力量下,又能跑到哪去。
走访是一整个下午的工作。
可天还没黑,一行人就不得不赶回市区。是刘氏的人到了。
谈判,金额涉及到差不多半个悦城。
韩忆桐心态却越来越平,没有波澜。
她不赚钱,也亏不了钱。白杨应该跟那边比她联系的多,他态度上,基本像是在直接告诉她。股份转让,顺理成章。
可能唯一不顺理成章的矛盾就是估值虚高的问题,要有几天的核算期。
去机场接了人,韩忆桐没有急到刚见面就谈正事。而是跟白杨一起把刘氏一行给安顿好,吃了晚饭。
席间她第一个告辞离开的,需要腾出机会,让白杨跟他们谈。自己在的话,多少有些不方便。
……
回去准备接萧夜容下班的路上,韩忆桐开车少有的走神。
在想女儿有没有哭闹。
她又食言了,哄孩子说睡醒后会出现在他身边。怔愣,几番想打电话给夏明阳,皆克制住。
乍然,丢开手机,莫名笑出了声。
一直以为是孩子,丈夫离不开自己。结果,是她离不开他们。
自私。
她也是极端自私的。
或许潜意识中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离婚协议上才会有。谁结婚,谁就要放弃孩子抚养权的条款。
有什么用呢?
幼稚到越想,越是想笑。
成年人,能忍痛放开的才是成年人。事至此,空想何益。
只是,严苛的理智,理性,能够击溃所有人的意志力。
电话响了。
她触电一样拿起来,注意到来电显示。才深呼吸,口气温和:“我快到公司门口了。”
男人同样温和:“不急,慢慢开。”
“到了。”
韩忆桐转弯,停在了悦城总部门前。不消片刻,穿着黑色长款大衣的男人坐近了副驾驶。
带来的有凉意,有香味。
“手还这么热。”
萧夜容把包放下,自然抓住了女人火一样的手掌,惊讶。
韩忆桐反手撰住握了握:“吃点夜宵吧。”
“好啊。”
韩忆桐放开,重新启动了车子。半途坦言:“刘氏的人下午过来了,我跟杨哥一块招待的。”
“啊,怎么不早告诉我。”
“刚来,也不谈生意,就没说。不过,他们提了悦城估值虚高的问题……”
“财务资料都还没看,哪来虚高。”
“我自己觉得高,就让他们调查下……后面两天如果涉及谈判,就按他们的估值来吧。赚一点,赔一点都无所谓。”
萧夜容脸色凝固,很长时间无声,不可置信的看向女人:“忆桐,我费这么多心思。你来一句,主动觉得市值高……就算是犯罪,你都没调查过,这么武断的就给我定罪!”
“嘴硬没意思,也不是钱的事,我更没让你用这种方式来为我谋利。你根本不懂悦城能跟刘氏合作基于什么?他们也没你想的那么肆无忌惮。稍有差池,无数人盯着。结果有可能是毁了你我,更重要的是,毁了悦城,刘氏,以及老爷子一辈子的名声。”
“你胆子不像这么小的人,道理也绝对不是这种道理。按你的逻辑,所有人都违法了!!”
“事态不一样,得失不成正比的时候,胆子小点未必是坏事。”
萧夜容脸色煞白,心里被塞着什么,呼吸都不均匀。
“忆桐,我是为了你……”
韩忆桐打断:“为了我?是不是所有出发点为了我,你就能招呼不打一个,自己把账全部做出来。拿垃圾往我嘴里塞,也是怕我饿着?有一点尊重,你就该问我一句。愿意吃垃圾,还是愿意饿死。我现在告诉你,答案是后者!!”
萧夜容颤声:“你大大方方的主动把我卖了……我怎么办,怎么跟刘氏的人解释……”
“好解释,往被开除的那些人身上推。做个二次账目出来,你也应该有经验。即便万一真的有麻烦,我来扛,你躲的远远的就行。”
“停车!”
韩忆桐依言把车停下来,看向拉开车门准备单独离开的男人:“你要走,直接去天海,还能赶上最后一班机票。”
“什么意思?”
韩忆桐毫不退让:“你可以放心的走。只要我股份转出去,有多少钱我都打到你们通源账户。”
萧夜容视线模糊,眼睛酸涩难忍,又根本没有转身离开的勇气。
韩忆桐垂了视线:“不敢走,就别闹腾,我没时间等你。”
萧夜容情绪欲崩,突兀拿包隔着车窗扔进车里,重新坐回了副驾驶。
韩忆桐不再看他,也不打算再吃夜宵。
转向,车身融入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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