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画匠嘴里念念有词,伸出毛笔在空中虚画了一阵,应该是隔空画符之类的,然后转回手在左手的小盘子里蘸了蘸,便开始在棺材上笔走龙蛇,看着老画匠在棺材上画画才让我大大吃惊,至于有什么玄妙的内涵在不知道,但是作为一名广告公司的设计师,我和石头都看傻眼了,一条直线,一笔挥就,粗细一致,还溜直,画圆时用手背定住圆心,手腕不知道怎么一扭转,一个看起来像是圆规画就的园就出来了,而且并排可以画几个的大小不一的正圆,同心圆也画的中规中矩;可是到飘逸的地方,却又行云流水,流畅自如,并且各处衔接的恰到好处。
老画匠不停的画画蘸蘸,除了传统的什么莲花啊,祥云啊什么的,还有许多没见过的花花草草、植物和奇怪的符印,老画匠的脚下也是左左右右踩着不寻常的步伐,好像练武术一样,遵循的一个规律绕着棺材转。看着老画匠作画,就想看一位艺术家在表演一样。
流畅至极的动作会让你觉得好像一块黑布飘过棺材就变出一副色彩艳丽生动优美的画卷来一样。我和石头都看傻了,舞蹈一样的动作带起风,吹动着蜡烛忽明忽暗,神秘、优美、流畅。
实在想象不到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能有这么优美的动作。什么艺术家、什么明星,我呸,看了老画匠的一番作为他们能去上吊。而且整个过程渗透出一种祥和的感觉,虽然身在灵棚前,却也再感觉不到恐惧。我扭头看看石头,石头瞪着眼睛,张着嘴,下巴快掉地上了。
整个过程大概一个多小时,本来漆黑的棺材好像艺术品一样。老画匠也好像收势一样,深呼吸几口,收了画笔。一瞬间,又恢复了普通农家老人的神态。仔细一看,老人的后背都被汗水渗透了。好像体力透支,有些摇晃,勉强放好了画笔和画盘,就往后一倒,我和石头几乎是同时窜上去扶住了老人。老人扭头看看我俩,微微笑了笑,根子这时才从角落跑过来,感激的看了我俩一眼,我们搀扶着老人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老人对根子说:“行了,活干完了,让他们寅时发送就行了,根子收拾收拾。”
根子答应着去收拾了,我和石头尴尬的站在老人左右,老人缓了缓气,点起烟袋,抬眼看看我两个,问道:“你两个是干啥的?不像是这家人啊?”
我和石头赶紧实话实说,“我两个是来这旅游的,听说您在这画棺,偷跑来看的。”紧跟着又赶紧奉承“您的手艺可真厉害,简直就是极致的艺术啊。”
老人摆摆手,“啥艺术?俺们农村人听不懂,就知道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丢不得,现在让火葬,这门手艺快绝了!”说话间一脸的落寞和惋惜。
我和石头一向觉得很多传统的东西到今天已经流失殆尽,才造成我们这一代,甚至比我们更小的一代,都是迷茫的一代,太多珍贵的东西就这样被天朝改革改没了,拥有泱泱五千年文化的古国,到如今却要去哈韩、哈日、哈美。信仰混乱,不知所谓,教育的缺失,ZF的模式化,教条化,门面化,不作为导致了多少璀璨的中国文化遗产的遗失,何其悲哀,听到老人的话更是有所触动。
老人扭过头问我们“你们喜好这个?”
“喜欢,但是我们也不懂就是上网看书,自己瞎看!”老人赞赏的点点头。
根子收拾好东西回来,估计主家也把我和石头当成帮忙招呼老人的了,安排我们在一间偏房休息,一家人忙乎着天亮出殡的事情。房东老头也过来告诉我们,一会帮完忙就回,要我们跟着一起回,我俩好容易跟高人一个屋能多聊聊,哪舍得走。但是我俩是偷跑出来的,不回去房东老头要担不少责任,没办法。大家都出去忙乎,屋里就我和石头还有根子爷俩。
根子安顿好爷爷,转头对我和石头说“谢谢你们刚才招呼我爷爷啊!”
我和石头好奇“做这个事情这么耗费体力啊?”
老人回答我们:“给以前不算个啥,有次治邪,伤着了,现在不行了,岁数也大了。禁不起这折腾了。”
“治邪??”我和石头眼睛都绿了,还真有鬼怪,还有治邪的高人,今天真是赚大发了。
我问根子,“你会不?跟着你爷爷这么长时间,看也看会了吧?”
根子脸一红,没吭气,根子爷爷说:“这娃娃八字不行,学不全乎,就风水堪舆一门学的不错,医术看病也不错。”
我问老人,“您是姓张吧?您是哪一门啊?有多少本事啊,抓鬼治邪,画棺材,看病,看风水。我天,快全乎了。”
“你咋知道我姓张?”
根子赶紧插嘴“刚才这两个人悄悄咪咪摸到我镇角哪去了。亏着我在,不然不大病一场才怪了。还念叨着要拜师傅。”
我和石头都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有很感激根子把这个话茬提起来,正好看看老人的反应,结果老人没吭气,笑眯眯看着我们,老人不说话,我们也不好意思再提。
“你们知道不知道五斗米教?”老人突然问我们。
“五斗米教?道教前身,张道陵天师创立的,入教者都要交五斗米,所以叫五斗米教。是吧?”我一直喜欢看宗教的书籍,所以这个五斗米教还真知道。
“哦?张道陵张天师呢?”
“传说是张良的后人,在龙虎山修炼,服金丹修成地仙,传说太上老君授剑传道,让他灭鬼王,后来张天师在鹤鸣山创立五斗米教,也就是道教,张天师是道教始祖,再后来玉皇大帝封张天师为正一真人,张天师得道升天了!”
老人一边听我说一边笑眯眯的点头,“难得啊,现在哪有你这个岁数的年轻人知道这些了。”
石头在一边也听傻了了,追着问我,“然后呢?”
“没了,就知道这些。”
石头一个无语的表情抛给我。
根子爷爷笑道:“你可知道张天师弟子有多少?”
“传说张道陵有弟子三千人,但是真正得其真传的只有两个跟着他一块得道升天的徒弟,还有他儿子。”说到这我好像明白了老爷子引着我要告诉我什么了,“您不会告诉我您是张天师后人吧?太夸张了吧?”
老人摆摆手,“我一个糟老头子哪有那么大的来头,张天师的后人沦落到农村给人画棺材?况且我也不是道教的人。”
老人喝了口水,接着说:“张天师自幼聪慧过人, 天文地理河图洛书地无不通晓。后来还做过官,但是张天师志在修道,得《黄帝九鼎丹法》,据说有白虎衔符助其修行。后来和弟子炼成神丹,天师只服下半粒,修成地仙。”说到这,看着我问,“你知道剩下的半粒神丹去了哪里?”
我心说,我哪知道,肯定跟根子爷爷的传承有关。可是嘴上不敢放肆,礼貌性装傻“不知道,不是给他的弟子了吧?”
“呵呵,不是不是,张天师七岁就读通了《道德经》。二十五岁任巴郡江州令,后来看不惯地方强权贪赃枉法,辞官隐居,朝廷三诏而不就。
这些都是有所流传的,但是人们不知道张天师自幼身边就有一个玩伴一直追随张天师到他得道升天,这人本家姓郑,叫郑九儿,从小和张天师一起学习道法,但是资质却是十分平庸,到后来张天师做官的时候也入府做事,并随主姓张。到张天师辞官、隐居、修行、炼丹,无不跟随左右。
当年张天师炼丹和弟子王长一一起修炼龙虎大丹,一年有红光照室,两年有青龙白虎来保护丹鼎,三年丹成。天师服下半粒成了地仙真人,剩下半粒却没给弟子王长一,传给了一同长大的张九儿也就是郑九儿,张九儿服下金丹也成了地仙,后来天师得上仙相助道法大进,又有太上老君授剑传符,所以奉老君为教祖,最后和弟子、儿子得道升天。
张九儿却始终是个地仙,虽然也精通道法但是却未入道教,天师也始终不以弟子或下人看待张九儿,诸多道法倾囊相授。因为没有门派的拘束,张九儿集百家所长,将各种法术归类五行,常年行走于民间,解百姓疾苦,现在民间的很多民俗、仪式,有很多都是法事的演变。只是现在不得精髓,没有什么功效罢了。
但是道教后来认为这一支杂乱,不够正统,所以不承认是道教旁支,也流传极少。张九儿也从没有成了什么教什么派,只为用一身法术、医术为百姓解疾苦。”
我和石头又被老人镇晕了,跟听故事似的,看根子的样子也没怎么听过,也听得一愣一愣的。我们知道就快说到老人自己了,都不吭气,瞪着眼睛等着老人继续往下说。
老人看到我们的表情呵呵一笑,石头跑过去把老人的杯子水蓄满,催促着“老爷子,继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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