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和石头被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吵醒,窗外雪还在下,但是丝毫没有阻挡喜悦的气氛,还有两天过大年,这时候人们来来往往遇到熟人已经开始用过年好来打招呼了,车水马龙的声音,孩子们的笑闹声,电视里明星拜年的声音,让我们这才真正感觉回到了人间,瞬间心情大好,收拾东西,退了房向家走去。
路上陪着石头去商场买了些东西,打车往家走的路上又路过了我修行第一年惩治小偷,遇到那位传我慧根的高人的地方,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现在想想,人生不就是各种际遇,各种巧合,各种意外,各种不确定构成的么?也是因为有了这些不确定的因素,人生才变得精彩,变得让人有所期待。
正和石头聊着,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老头笑呵呵的看着我们的出租车,初一看我没怎么在意,可是老头眼神一直跟着车,注视着我们,这才引起我的注意,仔细一看,我心里大惊,我靠,这不是在桑居营灵花谷临离开时看着我乐的那个面善的老头么?这老头怎么也跑到人间来了?还跟到这来?甭问,奔着我和石头来的呗?老头什么意思?
我摇开车窗扒着头要看个仔细,结果一辆公交车驶过,再看,老头已经不见了,虽然老头两次看到我都乐的挺慈祥,问题是还是确定不了到底老头是敌是友,跟到人间来要干嘛,老大,还让不让过个安生年了?
石头看我突然神色有异,又扒着车窗张望,也跟着四处看,“看见什么了?又有小偷?来来来,这回让我来。”
“什么小偷?别闹腾……”我看了一眼司机,“看见个熟人。”
石头一点自觉都没有,“看见什么熟人了?大惊小怪的?”
再没看到老头,不过我知道,老头既然从鬼族领域跟到了人间,这个年是过的平凡不了了。老头是谁?我怎么看着面熟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是桑居营的人?是背着桑居长老自己跟来的?还是桑居长老派他来找我,又有什么变故?刚回来连口气还没喘匀就又来事。
出租车很快到了家门口,下了车拿着大包小包,老爸老妈早就在窗口等着我回来了,看到家人什么烦恼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石头这个贱人,借着和我爸妈打招呼,空着手就跑上楼去了,害得我连背带拽,到了家被累成狗。石头和我父母都熟的很,不拿自己当外人,跟我爸妈聊的火热。
“石头,你个贱人,要死了你?不拿行李?”
老妈反倒皱着眉头训我,“呸呸呸,大过年的,死什么死?这不也回来了么?”
“……哎,这位女士,这儿才是您亲儿子唉。”
石头赶紧跑过来,接过自己的行李包,我以为这货良心发现,没想到,这小子拿出给我父母准备的礼物,扭身又去巴结我爸妈去了。
“你大爷的,贱人。”没办法,嘟囔一句,还得我把行李搬进屋。
桌上早就备好了茶水糕点,老爸又钻进厨房给我们做饭,老妈摆弄着我和石头送的礼物,问长问短,看到我时,敏感的感觉到了我的变化,用老妈的话总结就是,“脸色好了,也胖了。”
我看得出老妈眼里的那份欣慰,每年回来都是这一系列的唠叨,但是这种不断重复的关怀和唠叨,正是每个人心里最眷恋的,最温暖的所在。
石头在我家过了三十,初一一大早还煞有介事的给我爸妈磕头拜年,挣了个红包,老爸是个独子,我的爷爷奶奶也都去世,所以我家基本没什么亲戚要走要窜的,在家看电视,吃吃喝喝一直待到初二,期间我和石头给几位爷和释源他们打电话拜年,石头嘴里哪里藏得住事,电话里就告诉几位爷和释源他和我回来这几天修为精进,回头要给大家个惊喜,电话里众人也没细问。
初二下午,老爸就嘱咐我,要去石头家看看,也去给人家拜个年,于是初三一大早,我和石头就启程奔石头家。
这几天我一直以为那个桑居营的老头会来找我,结果一点动静没有,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看错了?可能那个老头只是长得和桑居营的老头相像而已。
石头家住在本市周边的一个县城里,相对比较闭塞,比根子家强不了多少,但是我最喜欢来这里的是原因一个是这里真正能感受到过年的味道,二一个就是石头的家人,石头的姑姑在县城里是出了名的顶神者,据说是顶着菩提老祖开堂口在给人看事,石头一家子也都十分随和,尤其是石头父亲,一肚子的故事,几杯酒下肚就能开部书。
去石头家要先坐火车再转长途车,我们买好了礼物,依旧是大包小包的一路颠簸,一路上石头有些情绪激动,毕竟和我父母再熟也不是自己的爹妈,现在眼看要回自己家,看自己一年没见的爹妈,游子的那份激动和期盼,是成天粘着父母的孩子所理解不了的。
离家一年,所有的游子都会不自觉的想念母亲那曾经让自己忍受不了的唠叨,会想念家人始终觉得你没吃饱,不停的让你吃点这个喝点那个的碎叨,甚至会想念自己犯错误时父亲那打在屁股上的巴掌。石头有时会不着调,但是石头绝对是一个孝子,孝子在这个时候对父母的思念会更加浓烈,长途车进县城时,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我甚至能看到石头的眼圈微微泛红。
长途车听到车站,石头的爸妈早就在车站等着了,母亲不断张望着,毫不掩饰心中的期盼,父亲则背着手,故作威严,但是眼神里也满是焦急。
石头和我拎着包挤下长途车,远远的一声“娘!”就喊了出来,石头母亲年龄比较大了,腿脚有些不好,稍有些蹒跚的快步走过来抱住儿子,摸摸头,摸摸脸。
我也在一边赶紧叫人,“阿姨,您过年好,身体还硬朗啊。”
石头母亲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好好,身体好着嘞,来来来,快跟上回家,快跟上回家。”说着就要来帮着拿行李。
那哪能让老太太帮着拿行李,“不用,不用,我拿的动。”正说着,一双有力的大手接过我身上最大的包,石头父亲一脸笑容,看着我,“坤子来啦?”
“哎,叔叔过年好,来打扰您了。”
“打扰啥?人多过年多热闹。”说着脸一板,又转过头训石头,“大过年的不着家,给人家添麻烦。”
石头跟自己老子也死皮赖脸的,一把搂住父亲,“爹,这不是回来了么?走,今天晚上俩大儿子陪您好好喝两盅。”石头父亲当然不是真生气,我和石头一人陪着一个,往家走去。
石头陪着他娘,石头娘也是问长问短的,我陪着石头他爹,老头个子不高,但是身体十分结实,腰板笔直,一开始看到我,仔细端详了我一会,后来也没说什么,想必老头多少有些道行,看的出我和石头身上的不同,不过没有多问,一路跟我聊着闲天。
从长途车站到石头家,还有一段不算近的路程,石头父亲开着一辆农机车,前面是只有一人空间的驾驶室,后面一个挎斗,石头父亲坐进驾驶室,我和石头扶着老太太,坐在后面挎斗里,一左一右护着老太太,一路颠簸。
石头家在现城的边上,沿途家家户户门口贴着春联、福字、有的人家贴着门神,挂着灯笼,有的人家还在门口垒起一座座的“旺火”,旺火就是大块煤炭垒成塔状,以图吉利,祝贺全年兴旺,这时候的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家家户户门口有鞭炮的红色纸屑,烟花燃后的一个个纸墩,还有煤堆露出的黑色。
门前的路上遇到的乡亲们老远跟石头一家打招呼拜年,小孩子冻的直流鼻涕也不管,从兜里拿出拆开的一个个鞭炮,手里拿着香,点着赶紧扔到空中,“啪”的一声脆响,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燃放后的硫磺味,炊烟的柴火味,炖肉的香味,这种过年的味道和感觉跟城市中完全不同,我也学着石头娘的样子,把双手插进袖口,享受着这份宁静、喜悦的过年气氛。
农机车“突突突”还在颠簸,这会差不多快到饭点了,外面除了一些淘气的孩子,人们大都都回去忙乎着做饭,招呼客人。我靠着车边,略仰着头,看着路边的一排排银装素裹的树木,在灰蒙蒙的天色映衬下显得格外亮眼。
就在这一切眼前满是银白的世界里,突然看到一个影子从一棵树跃到了另一棵树,开始以为是什么鸟,没怎么在意,没想到紧接着这个影子一棵树接一棵树的飞跃,像是在跟着我们的农机车,一直超过了农机车,我这才仔细一看,靠!不是吧?又是那个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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