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站在大殿门口,笑容还凝在脸上,眼中已经是滔天怒火,怒视着云姚氏。
宁远侯府伏诛,杀元初的人总算是以命来抵了,他在松了一口气之时,又担心起苏月了。
因为老宁远侯的那两封信,内阁和朝堂之上没有人说话,但是,他也知道,那些人心里对苏月是心怀不满和鄙视的。
甚至,是厌恶。
在那些人眼中,父权和宗法才是最大的,父亲可以不认子女,子女却不能忤逆长辈,就算杀了你母亲又如何?为了保持家族稳定或者为了家族利益,哪个大户人家没有过这种阴私事?
苏月如今将父族害成这样,要是以后别人也有样学样呢?
若是,若是宁远侯和蒋氏杀的不是元初,若不是苏月是元初的女儿,只怕,他也会有这种想法。
这样的情况下,苏月的婚事就真的为难了。
他想了整整两天两晚,觉得这权贵之家肯定是不行的,要不,就从今年新晋的进士里面挑个好的。
恰好今日他约了几个进士进宫,想考效下他们,然后决定派往哪处。
然后,一眼看中了云轻鸿。
云轻鸿年纪与月丫头年纪相当,长得好,风度好,月丫头一定会喜欢。
最重要的是,云轻鸿还说,对苏月很佩服,能为自己母亲做到这样的女子,定然是好女子。
他当时真真是大喜,还先撇开了那几个进士,跑去找刘太后,说了云轻鸿的事。
而刘太后也很高兴,说正好,她也要召见一些贵妇,干脆连带着将云夫人也召进宫,再让苏月进宫,给云夫人点茶,让云夫人看看,苏月其实是个非常好非常好的女孩子。
如今因为姚家之事,云家在朝堂之上还是有些尴尬的,趁热打铁的,将这事定下,也好转移视线,堵住那些人的嘴。
他还特特的让其他人先走,以询问水利之事将云轻鸿留下,再带了他来太后这里。
想着让云轻鸿也见一下苏月。
谁知,走到门口,就听到云姚氏大声说的那些话!
这个妇人,这个妇人!
她居然胆敢!
她居然敢说元初不忠不洁,活该被杀!
皇帝出声之时,殿内的人都愣了一下,可见苏月跪了下去,再一看站在门口之人身上的龙袍,顿时纷纷离座,磕头见礼。
地上都跪了一地的人,云姚氏才反应过来,忙也跪下,跟着别人大呼万岁。
皇帝缓步踱进大殿,先伸手扶了苏月起来。
苏月低着头,嘴唇紧抿,眼眶带了微红,站起来之后,便拿着袖子轻沾了下眼角。
那模样,直接和当年他们离开之时,元初站在路边的模样重合了起来。
皇帝只觉得心好似被紧揪了一样的痛。
转身,冲着云姚氏道:“你是何人?你这是对朕不满嘛?对我宋国的律法不满嘛?宋律,男子若三年不归,其妻可另行自嫁,男子若欺骗妻子另娶他人,妻子也可另行自嫁,苏景天不光一走无音讯,还不过三月就另娶他人,元初就算另嫁,也是理所当然,你说出这等言语,目中既无我宋国律法,是不是也对朕这个皇帝的判决不满?你说元初该死,那么你这种人……”
冷冷一笑,皇帝道:“来人,将此等恶妇拖出去,杖打五十,给朕,扒光了打!”
你不是说什么贞洁嘛?
那么你一个三品诰命被脱光了打,是不是更该上吊,或者被你们家男人给杀了啊!
“皇上!”云姚氏愣了一下,便惊叫出声。
“求皇上开恩!”随着她的声音,大殿门口亦传来了一声哀求,随之是噗通一声,重重的磕头之声。
皇上微怔,转头看去。
云轻鸿跪在了殿前,头磕下的地方,已经隐隐有血迹渗出。
云姚氏看到云轻鸿就好似看到救命草一般,叫道:“三郎,鸿儿,你给皇上说说,我没有那个意思的,没有的!妾,妾,妾对皇上,我们云家对皇上忠心耿耿!”
皇帝脸色微变,对云轻鸿道:“此恶妇乃你母亲?”
云轻鸿嘴里满是血腥味,额头上的血流入眼睛,让他眼前都一片血红。
他的心里,满是绝望。
可也只能低声道:“是,是臣的母亲。”
皇帝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极冷极阴的笑了一声:“呵,你可知,欺君之罪是什么下场?”
先头云轻鸿不光说了他自己钦佩苏月,也说了家中母亲亦是觉得苏月有烈女之风,很是喜欢。
原来,便是这样的喜欢!
欺君之罪可是死罪!
听得皇帝这么说,刘太后都不觉往台阶下走了一步。
云轻鸿她是知道的,这人名声大,才气高,在年轻学子之间的声望也高,更是这一榜进士们的领头人物。
若是头上有个欺君之罪……
“皇上。”苏月扫了一眼刘太后的神色,冲着皇帝轻唤了一声。
有了刘琦的提醒,现在她再看刘太后,便能察觉那一瞬间的异动了。
不过,她也没想到云轻鸿居然在这里。
这欺君之罪虽是不知道怎么个来历(骗了什么?),但是,她可不想因为云轻鸿,而得罪刘太后。
听得苏月唤,皇帝转头,面色柔和下来道:“不要听这恶妇的,你做的没错!”
苏月心头一暖,脸上亦带出了笑意,道:“皇上,小女只要大仇得报,这些个闲言碎语,不会放在心上,倒是皇上,也没必要为这些人动怒,若是因为小女让皇上气坏了,那便是小女的罪过了。”
皇帝心中一动,转头去看了云轻鸿一眼。
是了,云轻鸿毕竟是他钦点的探花郎,又马上要被委派重职,也算是他的心腹。
不过是因为他随意询问一声,便被带上一个欺君之罪的帽子……
而云家不光有云侍郎,三个儿子也都是能干人,如此打了云姚氏,也就是让云家没脸。
苏月这是为他着想,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损失人心。
而且,他要真罚了这家人,少不得那些人又会将污水泼到苏月身上。
只是,若是不罚,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去!
“云姚氏身为命妇,居然如此不明事理,口出恶言,非议于朕。”轻吸一口气,皇帝冷声道:“看在云卿的份上,你带她回去,那五十杖,便到你们云府去打,还有,你帮朕转告一声云侍郎,若是有什么意见,直接冲着朕说,不必借着一个妇人之口,来训导朕。”
看着云轻鸿的脸色一下煞白,皇帝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朕自认为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皇帝,若是此事有违律法,大可以直接上折子说,若是你们觉得先祖先帝们定下的宋律是错的,觉得杀人无罪,那便尽管拿出来说!”
有这个胆子便尽管试试!
皇帝一下霸气四泄,让刘太后往下走的脚步顿了一下,便又坐了回去。
唇角带起了淡淡的笑意。
这样才是皇帝嘛,哪里能让臣子拿捏了去。
而云轻鸿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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