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我们结婚吧
“他没资格打你,我有。”
他冷峭的轮廓从光影中渐渐清晰,眉梢带着浓浓深沉,噙着冰棱的嗓音令人不寒而栗。
他走进来的那瞬,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仿若连所有的空气都被定格住,大气不敢喘一下。
他是今早的飞机去外省,就算云姐通知的再及时,这期间奔波至少也得两个小时。红绡瞧见他衣角风尘仆仆,沾了许多未化的白雪,真不知他这一路赶的多急。
对上他的目光,红绡觉得十分心安。他会像一个坚硬的盾牌,帮她遮风挡雨。
左震渊牵了下她的手,将掌心的炙热源源不断的过度给她。
他这个时候回来实在出乎意料,柏宁掐准了时间向陆红绡发难,事先自然会调查好左震渊的行程。
在他冷眸的逼视下,柏宁浑身愣怔,无暇去想究竟是谁提前通知了左震渊。
左纪灵腿肚子直打抖,她刚才说的那些狂言,全被左震渊听见了,她现在怕的要死,一个劲儿的往老太太身边靠。
左震渊薄唇微启,不怒自威的说了句出去。
左纪灵如释重负,临走前不忘拉了下僵硬的柏宁。左亦铮没有多言,出去时顺手带上门。
屋里就剩老太太、左震渊和红绡,比起方才剑拔弩张,紧张到无法呼吸的气氛,现在显得和缓许多。
老太太自始自终神色沉静,没有受外界丝毫影响。她不说,是在看左震渊的态度。
他挨着红绡坐下,气息擦过她的耳畔,如丝绒般轻柔。
“红绡的病情,全因当初亲身遭遇的那场灾厄,在心里留下了创伤性阴影。我请国外专家治疗,已见成效。瞒着您,是怕您担心。红绡是我的妻子,我理应陪她面对生老病死。如果您要怪,就怪我吧。”
左震渊字字恳切,即保留了他一贯强硬的立场,又兼具委婉,不伤害到老太太。
红绡心口一寸寸缠紧,像电流传过了她的身体,引起连串的触动。
她眸光落在左震渊的脑后,他黑密的发丝根根如刺,宽阔的臂膀宛如坚韧的避风港,连同他西装上的丝线,都令人如此安心。
半晌,老太太慈爱的眸光落在他们两人身上,苍老的皮肤下,难以掩盖的复杂心绪。
“什么时候起,在你这儿,我成了跟纪灵那小丫头一样了,什么事儿还得瞒着。难不成我知道了,就会把她赶出去吗?”
左震渊薄唇轻微抽动,“奶奶,我对您的敬爱只增不减。不想因为我们的事,影响您的清净。”
“活一天,就是一天的烟火,哪有什么真正的清净。”老太太颇为玄妙的看向他,“我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你,你这个当家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她重新闭上眼睛,言下之意已然明了。
出来后,外头三人立即投来探究的目光,左震渊宽慰红绡先回去休息。
待红绡走后,他冷飕飕的瞟向柏宁。
自以为手段足够高明的柏宁,却忘了当自己在虎口拔牙时,已经将自己置于虎口之下。
老太太那话已经说的足够明显,左纪灵这丫头刁蛮任性,直来直往,没有什么心眼,她唯一获取这些信息的方式,只有一个渠道,那就是柏宁。
她对柏宁的话言听计从,数次被拿来当枪使,已是常态。只是这次踩了左震渊的雷区,柏宁再难独善其身。
她被左震渊单独叫到书房,他坐着,她站着。
光影绰绰,他的面容笼罩在不真实的昏暗之中,伸手挡在嘴边,点燃了一根烟。
柏宁借着那一瞬消逝极快的火苗,看了他一眼,心里激起万丈波浪,将她完全淹没。
左震渊慢条斯理的深吸了一口,薄唇里呼出浓浓的烟雾,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
柏宁能感受到,那道强烈而深沉的目光,像一块儿巨大的石头,压在她的身上。
“是我问,还是你自己主动说。”他低哑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像古老的琴弦,刮过耳膜。
柏宁艰难的吸了一口气,牵动心脏那处隐隐抽痛,她体内倒恶寒,逼得她浑身战栗。
明明他什么都还没说,她的表皮就开始破裂,一点一点往下掉,露出惨不忍睹的血肉。
“震渊,无论你想怎么处置我,我都认了,谁让我爱你呢,爱到无法自拔,爱到失去自我,变成一个连我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可怕的女人。”
她伸手抓住自己心口,指甲深深地嵌近皮肤里,仿若只有这样,才能减轻那无药可医的疼。
“从小到大,我从仰慕你到爱慕你,身边的人都说,我们是最登对的,我信了。我把你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我梦想着做你的新娘,和你共度一生。震渊,我的心意,难道你从来都看不到吗?”
“当我知道你跟陆红绡结了婚,生了孩子,你们一起出现的每一次,对我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我告诉过自己,我该对你死心,我不能打扰你的生活。可是陆红绡她一次次辜负你的深情,执意要离开你,她根本就不配做你的妻子,她能给你的,只有无尽烦恼。”
“她走了,我以为事情终于可以回到原点,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和你重新开始。可是你的心,已经完全容纳不下任何人,得知这点,我该放弃了对不对!可是我竟然愿意等你想通的那天,等你看到我的存在。”
她走到窗户前,薄弱的微光落在她白皙的面庞上,晶莹的泪,仿若孤寒的冬雨。
她的血管里,流淌着对他的憧憬,在现实面前逐渐变得麻木,侵蚀了她原本美好的天使画面。
“那天我亲自送她离开机场,看着她离开北城。她欺骗了我,她从未离开过你的心,她人不在,但她无时不刻的占据着你。这我都能忍,只要她说到做到,永远不再回到你的身边,我可以等。可是她回来了!”
柏宁骤然回眸,凝结的面孔上划过一道狰狞,与愤怒和狂妄相交织,像是释放出了体内凶猛恶毒的怨灵,开始为祸人间。
左震渊从未见过她这幅面孔,在他的印象中,柏宁是像个洋娃娃一般可爱的女孩儿,她自小就很听话、懂事,深得长辈喜爱。
左震渊掐灭香烟,最后一缕白雾漫过他眼前,带走了最后一丝生气。
“这就是你迫害她的理由?”他声线平稳的毫无感情,像对着一个冷冰冰的雕像。
他的冷态度,击碎了柏宁心头那残存的幻想。
其实她早该知道,就在那次雪场遇险,他本能的选择保护陆红绡,而忽视了她的存在时,她就该有所醒悟。
只是有时人啊,执拗起来什么原则都没了,撞南墙,直到撞的满身是伤,才愿意相信自己跟他,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她扬起布满泪痕的脸,秀美紧蹙,直直的看着他。“是,我嫉妒她,我恨她!”
“既然如此,就不能再留你。”
他眸光狠戾,仿若一把利剑穿过她的身体。柏宁削薄的身体顿时摇摇欲坠,喉咙里发出一串声音,分不清是哭是笑。
她打开门,拖着沉重的步伐,背影踉跄的离开。
守候多时的左亦铮心脏猛地揪住,连忙扶住她,却被她用力甩开。
几缕黑发粘在湿润的脸颊上,她顾不得此时狼狈,两眼满含怨怼的瞪着左亦铮。
“除了你,还有谁会通知震渊回来,左亦铮,就算你帮了她又怎样,她根本就不会感谢你!”
这罪名扣在他头上,实在是冤枉。
左亦铮道:“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有谁!”
刚刚承受沉重打击的柏宁,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所有信任,走火入魔似得,看谁都一副别有用心的样子。
“纪灵说的对,你们两兄弟都被这个狐狸精迷住了。你哥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为了护着她,你什么做不出来?”
左亦铮不动声色的承受着她的炮火,此时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刻都冷静沉着。
“我跟我哥最大的区别,就是他能做的,我未必做的到,对红绡也是一样。你正在气头上,非要这么说你心里才好受的话,我不反驳。”
柏宁狠狠地瞪着他,其实她心里恨得不是左亦铮,毕竟他是这个家里,唯一跟自己统一战线的人。
她是在恨自己无能,更恨自己错付真心。她的撕心裂肺,甚至没能换他一点点恻隐之心。
“我哥不会就这样算了,奶奶把家主的大权交给他,对于他的处理方式,就不会再过多干预。况且这次,明显是你刻意挑唆纪灵,这也是奶奶最不能接受的。你想好怎么做了吗?”左亦铮条理清晰,一点儿也不含糊。
反倒是柏宁,没了往日朝气,一蹶不振的靠着冰凉的墙,整张脸失了血色,没有一点生气。
左亦铮走到风口,像站在漩涡的浪尖上,宽容的衣服被吹的紧紧贴在皮肤上,碎发垂下来,搭在风流的眼眸上,精光若隐若现。
他点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食指架在烟头微弹,烟缕被猛烈的风吹散,飘往各处。
他几不可闻的笑了下,“柏宁,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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