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你娘的人,名叫轩辕悠然,也叫祁然,正是夏将军的,夫人。”
陆之遥原本是一副聚精会神、好奇的不得了,好像是要听到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的认真表情。但是当“祁然”那两个字从林慕白的嘴里说出来的瞬间,她突然愣了,然后条件反射的去看林逸南,也正好,碰上了林逸南投射而来的视线。
祁然,这名字她怎会不熟悉?
“你先出去。”
林逸南低沉的声音响起,可在此时此刻,却已经没有作用了。
陆之遥神情倔强而怪异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林逸南的话一样。两人之间的举动也让林慕白察觉到不对劲,和紫凝霜面面相觑,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皇叔,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您……是不是查错了?”
陆之遥强颜欢笑的去问林慕白,那笑容里的小心翼翼,是林慕白许久都没有见过的谄媚。
陆之遥关心夏家的事情林慕白是知道的,可他却永远都想不到猜不出,陆之遥关心夏家的原因是什么。所以听见陆之遥这么问,他也并没有在意太多,不等林逸南出口阻拦,就继续说道。
“轩辕悠然这个名字对青冥国的皇室来说,并不陌生。只是她已经失踪了太久,而那边的人又一直都找不到,所以近几年这个名字才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而凝霜来到夏莱国,也是为了找她的。”
林慕白说完,偏头看了紫凝霜一眼。紫凝霜接收到他的视线,咽了口唾液,准备接下林慕白的话。
“别说了。” 正当紫凝霜张开口,可声音还没有发出的时候,林逸南意外的站了起来,冷声说道:“皇叔,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不准走!”陆之遥也随后站了起来,林逸南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是不安,“不然,我不管用什么办法,也一定会弄清楚你们口中所谓的真相是什么的。”
陆之遥有些时候很倔,就像是钻牛角尖一样,不达到目的不罢休。把转身准备离开的林慕白二人拦下,陆之遥肃穆的站在那里一步不肯退让。林慕白是不知道这丫头犯了什么邪,但最终还是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因为今日一过,他和紫凝霜就要离开这里。这件事不可能以纸笔的方式来告诉林逸南,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面,亲口对他说。
“在青冥国,一直都有一支保护皇室的队伍存在,所有的人都是通过精挑细选的佼佼者,轩辕悠然更是如此。”紫凝霜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脸上隐隐的还透着一丝敬佩。“据我所知,她来夏莱国的唯一任务和目的就是除掉先皇,以及当初将夏莱国保护的滴水不漏的两位大将军。可是在她到夏莱国后的一年,青冥国那边就联络不到她了,再之后,是听到关于她的死讯。”
轩辕悠然会死,青冥国的皇室自然不信。派了其他的人来调查寻找,可却始终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紫凝霜也是那队伍中的一员,换句话说,她曾是轩辕悠然的手下。别人不信轩辕悠然会死,她更是如此。于是接下前来寻找轩辕悠然的任务,却不想世事难料,会在这里又碰上了林慕白。
轩辕悠然隐姓埋名,甚至多年不让人见到她的真正面目。这样的生活是艰难而残忍的,可是为了那个人,她却生生忍了下来,而且是那么多年。
紫凝霜直到现在也没摸清,轩辕悠然为什么会那么快就嫁给了夏振坤,还不惜背叛自己的国家,为他生下两个孩子。但她也不想再去较真,因为有的事情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又是一回事了。轩辕悠然是青冥国的背叛者,而如今的紫凝霜,又何尝不是?
别人不清楚轩辕悠然的身份,但精明的林云龙,却对这个忽然出现在夏振坤身边的女人起了疑心以及兴趣。堂堂镇国大将军,他要娶的女人怎么可以是个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
几番深查,事情的真相让林云龙大为吃惊,甚至是害怕。极力反对夏振坤把这个青冥国的女人娶作夫人,他也暗中找过轩辕悠然,以夏振坤的性命去威胁她,只为让她尽快离开这个国家。
但林云龙能威胁,从小就在毒花丛中长大的轩辕悠然,又岂能不会?
对于自己不在乎的人,轩辕悠然一向是下手极为狠毒的。那时的夏莱国还不稳定,林逸南的母亲有着前朝余孽血统,所以林云龙虽不喜欢,可在那个时候也不敢把单依容怎么样,甚至是害怕那个女人出点什么意外的。
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有两个孩子下毒,这对于轩辕悠然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她和林云龙相互对立,僵持不下,最后选择各自后退一步,达成了协议。
轩辕悠然的身份被林云龙保住了,而单依容以及林逸南的解药,也由她来提供。
夏家的消亡不是偶然,而是在轩辕悠然出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的结果。青冥国这些年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她,尤其是在轩辕皓天登基之后。可惜,当他们查到她是以怎样的一种身份存活在夏莱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答应帮林逸南去对付太子和南宫家等人也不是没有理由,他们是想要报仇的。不管轩辕悠然做过什么,那是他们青冥国的事情。就算是杀,也该是由他们自己来动手,而绝非是惨死在异国他乡。而林慕白和紫凝霜想,在林逸南登基之后,青冥国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那么多年的事情,那么多复杂的恩怨。
当陆之遥听完紫凝霜和林慕白所说的话之后,她开始后悔,自己不该留在这里。
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林逸南的眼眸,陆之遥反驳过,可怎么也敌不过紫凝霜手上的确凿证据。而且她心里也明白,有些话,林慕白是不可能胡乱说出口的。今天这一趟,如果他不是万分确定他所说的是真的,他是不会来对林逸南说的。
林逸南没有再说一句话,就连林慕白和紫凝霜离开的时候他都没有。
林逸南始终坐在那龙椅上,而陆之遥则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她不敢看他,所以看不到他脸上在凝望她时,那复杂的神情,还有腥红的眼眸,更看不到他一次次握紧的拳头,还有无力松开时的无奈和绝望。
终于,林逸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一步步朝着陆之遥的方向走去,然后,与她擦肩而过,没有停顿,没有迟疑,直接走出了房间。
再多的不安也抵不上陆之遥此刻心中的恐惧,慌忙回头去看,去抓他的衣角,但握在手中的,却只有空气。
他心中的怨恨她怎会不知,他承受多年的痛苦她怎会不懂。可是……
陆之遥怔愣的望着林逸南离去的方向,等他渐渐走远,她快要看不到他的时候才猛地反应过来。迈开脚步,她朝着他跑去。在到达他身后的时候,那些已经到达嗓子眼的话却又没有勇气再说出来。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拽住他的衣角,不肯再让他走。
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陆之遥低着头,看着自己微颤的手,还有手中那属于他的衣服。
“松开。”
简短的两个字,让陆之遥的身子都随之一颤。
不听林逸南的话,陆之遥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慢慢抬眸,望着他僵硬的背影,过了很久,她缓缓开口,问道:“逸南,你是不是,不会再要我了……”
话问出口,泪已经到达眼底。林逸南转过来的脸庞,让陆之遥心中更加绝望,因为她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恨意,还有厌烦。
“松开!”林逸南重复着他刚刚对她说的话,吓的陆之遥手一抖,那衣服也随风从她的手中飘落。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这是林逸南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也让陆之遥再也没有勇气去追上他的脚步。
这是他第一次让她松手,也是第一次对她说他要一个人静一静。
陆之遥忽然觉得这天好冷,这风好冰,这皇宫好空,这世界好大。
站了很久,陆之遥慢慢伸出手,然后仰起头,看向天空。
雪花一片一片飘落,落在她的掌心,化为雪水。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个季节。
陆之遥望着那雪,浅浅的笑了。
这世界之大,却终究没有一个能容得下她的地方。那个人再好,也终究,不是她的。
强忍的泪最后还是流了下来,陆之遥抱着自己的身子慢慢蹲下,不敢哭出声来。
祁然,她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她总是温柔的对着她笑,总是在她被责罚时出现在她的身边告诉她要坚强,总是会偷着帮她去做那些夏振坤不让她做的事,总是……
陆之遥没办法再继续想下去了,林逸南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她无助的四处张望,却发现原来在她身边,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一个能在她害怕无措的时候,能站在她面前为她排忧解难的人。
而从今以后就连他,也不会那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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