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看着言洛踉跄的步子,还有那袭白衣,黄锦玉竟会生出一股岁月静好的情意。
此时雪花纷纷扬扬,路过的商队的人忍不住侧眸,一颗梨花树下站着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正望着前方出神,秀美的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干枯了一冬的梨树仿佛是抽出了一丝新芽。
怔愣了许久,黄锦玉才回过神,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执起马鞭想要继续前行,却不小心从袖口中掉落一封信件。
油黄色的纸在白雪中格外醒目。
她长舒了一口气,才蹲下捡起了那封信件,缓缓拆开,一股梅香扑面而来,清冽醇香。
上面的字笔锋苍劲,落笔有神。
“若是不想让人起疑,便在梨花镇等着本王。”
寥寥几个字,却让黄锦玉顿时想象出他写这句话时的神情,淡漠中又带了一丝戏谑。
不想让人起疑?
自己已经扮作了男儿身,何曾有什么让人起疑的事情,还是他想以自己与他同行的事来要挟自己?
还是,自己已然被什么人盯上了。
那一日的刺杀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黄锦玉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恨恨的卷起信件,塞进袖口中,上马向梨花镇行去。
梨花镇,名为如此,刚进了镇子,便能看见挨家门口都有一棵梨树,在这冬末之际,染上了许多的风雪。
恐怕这永安城北面之地里,也只有这个梨花镇,能见到这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景致。
黄锦玉牵着马,漫步在梨花镇的街头,长街之上,叫卖的商贩都裹得严严实实,热情的向她兜售着自己的货品。
大到梨花木的家具,小到糖果甜食,应有尽有。
黄锦玉最后是在一个首饰摊前停下,望着面前的一个发簪出神,梨花的纯白剔透仿佛都含在了一颗颗的珠玉中。
“小哥儿,给心上人买个发簪吧!这梨花为皎洁的玉色,虽比不上牡丹的雍容颜色,却是这世上最纯净的颜色。”
卖首饰的阿婆手执那枚发簪,有些蜡黄的脸上布满了年轮,声音沧桑嘶哑,话语却让人闻之一动。
“这个发簪,我要了。”
黄锦玉刚要开口,一个声音从身侧传来,淡漠而又苍凉,侧眸,慕淮安正站在自己的身侧,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脸庞,一如既往的黑袍加身,在这飘雪天气里,竟显得有一丝不真实。
可是,面前的人真真实实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双黑眸里像是盛满了岁月山河,又像是只有自己一人。
黄锦玉有些恍然,片刻过后,才回过神,赶忙拱手便要做礼,却被慕淮安抓住一只手腕,冲她摇了摇头。
身边的阿婆笑了笑,“我年纪大了,竟然没有认出眼前的姑娘,既然你们二人认识,那我也不拘谁先来谁后来的,这个发簪十个铜板卖于这位公子吧!”
慕淮安握着黄锦玉的手,侧眸点了点头,唇角漾起一抹笑意,随即从腰间拿出一两银子放在了阿婆的摊上,顺手接过那枚发簪,拉着黄锦玉离开。
身后是阿婆急着找钱的声音,还有那匹被冷落的马儿。
一直走了好远,黄锦玉才后知后觉,有些不自然的抽出自己的手,拱手行了一礼,“王爷。”
慕淮安望着她的样子,心里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知道刚才她痴痴的望着自己的样子,他很受用。
“给你的簪子,你哥哥传了书信,说要来接你,我已经回了他,让他径直去王府接你便可,你可有意见?”
黄锦玉刚接过簪子,闻言,抬起的手略微一滞,心里苦水泛滥。
好一个杀伐决断的霖王,好一个体察民意的慕王爷,你既已经回了哥哥,还问我的意见是为了什么?
看来,这一路是逃不开他的魔爪了。
“不敢,多谢王爷替我筹谋。”
“如此,以后就不要学孩子般留了封书信便出走的模样了。”慕淮安轻笑,展了展袖袍,迈步向客栈走去。
黄锦玉无奈的抬手抚了抚额头,心疼了自己片刻之后,捏紧了那枚簪子,迈步跟了上去。
梨花镇最大的客栈自然属梨花盏客栈,此客栈位于西街,偌大的客栈形似圆拱,刚进门便觉得温暖至极。
去北境经过此地时,为了节省时间,只是在东街寻了一处客栈歇息,并没有到这边来。
过了厅堂,便是庭院,入门的便是两棵硕大的梨树,枝头已然是挂满了梨花,白色的花瓣伴随着飘扬的雪花盈盈落下,竟是美的不可方物。
在这一刻,黄锦玉仿佛才明白,为何古往今来那么多文人墨客总是对美景难以割舍。
慕淮安站在一侧,看着她静默于此,凤眸紧紧盯着眼前的景象时,那种专注,那种由内而外的英气,让人不禁多看几眼。
“如何?”
“甚美。只是梨花远不是这个季节开的,如何能开满枝头?”
黄锦玉闻言,侧眸看着面前的人,疑惑的问道。
慕淮安笑了笑,负手迈步向前走去,过了庭院,便是一个包厢,里面早已经布置好了饭食,还有两个歌姬站在那,面前的桌几上各放了一把扬琴,一把月琴。
“先用饭吧,过会我在给你讲解这些。”
慕淮安率先坐在桌前,剑眉之下的黑眸紧紧地看着黄锦玉,心里却是平静到了极点。
回了永安,他可能就没有多少时间来挽住她的心了。
黄锦玉淡淡的点了点头,坐在一边,低头开始吃着面前的饭食,心里却渐渐地多了许多计较。
“其他人呢?还有颜小姐?”
饭吃了半晌,黄锦玉才想到了到底哪里有不对,抬眸问道。
慕淮安放下银筷,淡淡的开口说道,“他们已经快马去前面了,明日我们便与他们会合。”
黄锦玉听完,受不住他那看似神情的眸光,默默地低下了头,不知为何,她的心里仿佛有一只小鹿在乱撞,脸上也悄悄地爬上了一抹红晕。
回了房间之后,她才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暗自骂了自己一句,过了片刻之后,才为自己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自己好歹是个闺阁女子,与外男在一起,到底是有些不自在。
思及此,她才尽力平稳了下呼吸,拿过门口的蜡烛将屋内燃起烛火,灯火明亮之际,她的心才稳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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