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悉心剥好的橙子便被毫不留情的打落在地,径直滚到桌子下面去了。
气氛一时僵住,墨致恒看着地上滚落的橙子没有说话。而云倾心试图说些什么,却最终抿紧了嘴。
陆南心蹲下身,把桌下露出一角的橙子捡起来,
“橙子是小,大哥的一番心意嫂子可别辜负了。”
云倾心的脸色持续性沉下来,她还用得着她来教训自己?
“嫂子刚才说的其实仔细想想也有道理,只是不去触碰我觉得反而是好事。就像我高中的时候很喜欢吃一家店的过桥米线,去云城上了大学后时常惦记着。有一次终于回去吃了一次,却发现根本和记忆中那个心心念念的味道不一样了。”
陆南心说着耸耸肩,
“可能是在大脑中的自我臆想太强了,以至于期望过高,远超过现实的认知。”
臆想!陆南心居然说她是臆想!
云倾心直觉得火气往上窜的压都压不住的时候,突然一阵肚子痛起来。
吓得墨致恒赶紧着急的安抚。那一脸紧张的样子就像第一次当爸爸。
在来之前墨致恒就已经在隔壁开好了房间,见云倾心不舒服,他赶忙扶着回房间休息去了。
“怎么了?搞得像只斗鸡一样。”
长臂从后揽过她的腰身,墨北深贴合着她的耳廓,耳鬓厮磨着。
对于刚才她明里暗里的挤兑他大嫂,他并未表达任何的意见。
“没有啊,不管是吃巧克力还是吃米线,我都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陆南心转头间,清秀的眉头微扬,
“不过,我还以为二爷要说我不尊重‘长辈’呢。”
“他们是长辈,我岂不是也成了你长辈?”
拦在她腰间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陆南心有些不可置信,被打断了这么久,有些人该不会还能接上之前的兴致‘续杯’吧?
这次来英国,远离云城,也远离所有人的她本以为可以图个清净,可现在却根本就注定了,接下来的日子要‘不得清净’了。
“你是二爷,也是二叔。本来辈分也比我大。”
“嗯,那就让叔好好照顾照顾你。”
在男人沉身一把抱起她时,陆南心一脸惊慌,
“叔,要不你还是挖走我一个肾吧。我腰疼……”
再这么折腾下去的话,只怕她的腰都要断掉了!
“腰疼多活动活动就好了。等会让你在上面。”
陆南心:……
所以,他觉得她说自己腰疼,是这个意图么?
“还记得我给指路的那个法国人么?”
大床很柔软,男人压上的身体却坚实的让她呼吸微紧。
“你都不奇怪当时她为什么冲你笑,然后又和我说了些什么?”
陆南心微怔,那个法国女人不是问路吗?难道她还说什么其他的了?而且听墨北深这意思,好像对方还说了什么跟她有关的?
“她用法语跟我说,让你女朋友少吃一点吧,或者适当的减减肥。不然……真的会像我刚才抱起来那么沉。”
虽然墨北深说的一本正经,但陆南心才不相信呢!
外国人都非常礼貌客气,怎么可能公开评判她的体重,想唬她?
“我觉得二爷觉得抱着沉,会不会还有另外一种原因?就是你年纪大了,这体力上就力不从心了?”
陆南心那无辜中包藏着挑衅的口气让男人勾唇,
“是吗?如此说来那就更需要多加锻炼了,所以每天就辛苦墨太太配合了。”
陆南心觉得,为什么有些人承认与不承认自己上了年纪,最后的结果好像也没什么分别?
直接受害人永远都是她?
艾莎国际服装设计大赛,礼服设计组的题目已经在官网上发放了。
当看到‘Enve’这个主题时,陆南心有些始料未及。
可以说她见过各种各样的礼服设计比赛中,象征着美好的题目,比如‘幸福’、‘憧憬’之类的。
毕竟礼服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的就是祝福,幸福这种象征喜悦的词。
却怎么都没想到艾莎的主题竟是‘嫉妒’!
从拿到题目后,陆南心就开始冥思苦想,觉得‘嫉妒’一词最能令人联想到的就是各种争奇斗艳,风波暗涌的画面。
这种像向莱身处的娱乐圈应该最常见。
如果一定要给嫉妒定义一种颜色,一定是充满攻击力的,鲜艳耀眼的单色,或者明艳的撞色。在视觉上刺激人的感官。
创作日一共有三天。
虽然大家可以自由选择入住的酒店,但第三天晚上却都要来参加艾莎的晚宴。
自从墨致恒和云倾心来后,他们的早中晚餐基本都是在一起吃的。
这晚在外面进餐完后,云倾心提议大家一起去按摩放松一下。还说陆南心最近忙于设计,不管身体还是精力方面都需要好好放松放松。
按摩店里的房间是男女分开的,陆南心不想和云倾心一间,便想选单人的。
却听云倾心冷笑道,
“难道陆小姐就不想听听,我特地把他们支开,是想要跟你说点什么吗?”
……
配合着精油按摩,僵硬的肩膀从脊背到后腰一路逐渐放松下来,在那热热的温度中,陆南心困的有些睁不开眼睛。
就听旁边云倾心慵懒的声音响起,
“难道你都一点不好奇,我和二爷是什么关系吗?”
虽然她没应声的好像睡着,但云倾心说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恋人’时,还是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从他父亲在的时候就把我认定是他未来的妻子。我和二爷之间的感情,不是任何人都能见缝插针进来的。而这辈子,他唯一爱过的人就是我。”
云倾心趴在床上,自然而然的口吻中,透着一种得意和分明的不屑。
“虽然我和二爷之间的事没必要解释给其他人听,但对于某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来说,还是很有必须要知道一些。毕竟以二爷的性子,就更不会把埋藏在心里的独家回忆说给不相干的人听了。”
在她说完这后,却听到陆南心发出一声不由的轻笑,
“二爷爱的是谁,认定了谁别人说了不算,得他本人说了才算。我只知道,二爷既然娶了我,这墨太太的位置也就只暗许了我一个人坐。”
虽然陆南心一直觉得云倾心对墨北深感情非同一般,甚至在墨致恒面前也任性的毫不掩饰对墨北深的眷恋,但她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墨北深对云倾心一直处于不冷不热的状态,还总是距离感十足的,恪守礼仪的称呼她大嫂。
却不想,当真印证了她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的猜想,就是他们曾经相爱过。
陆南心也是这会儿才突然明白,也许当时云倾心陷害她和墨然,并非只是为了让墨然引起墨致恒的震怒,将他三振出局的分不到家产。或许云倾心真正的动机,想要三振出局的人根本就是她!
云倾心完全没想到,在她说出自己和墨北深的关系后,陆南心竟是这种反应。
没有她所设想中的惊慌失措,或者狼狈不堪,那种淡定的自信生生灼痛了她的眼。
让云倾心不得不恨,陆南心这自信如若不是那个人给的,还能有谁如此纵容她!
“至于这见缝插针就更无从说起了,毕竟我们是在云小姐成了墨家大太太以后才结的婚。一些过去的事二爷的确是没有跟我说,我倒是觉得,也许对他来说是根本没什么必要吧。”
“呵,没有必要?他只是没有必要告诉你罢了。他知道为什么当年我们分手后,他身边再没其他女人么?因为他不会再爱别人了,会娶你不过只是为了两家的利益罢了。二爷是可以给你婚姻,但他永远都不会给你爱!”
云倾心眼底划过一丝狭光,回想起当年的一些事,哪怕是在享受着按摩,也不能让她僵持的身体放松下来。
“我当年会嫁给墨致恒……那也都是为了墨北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没有任何人可以像我为他付出这么为他!”
“墨太太自己不也说了,就算爱,也已经爱过了。墨太太先于二爷结婚,当年如果没有被人强压着,其原因不是二爷自己不愿意,就是墨太太自己做出的选择。既然选了,一些陈年往事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吧?”
陆南心蹙起眉心的只想快点结束这原先觉得舒服,现在却有些心烦的按摩。
“爱过?呵,如果他真的爱了就过的话,又怎么可能为公司取名为‘云裳’?说白了,他开这家店的初衷不过只是想要为我云倾心一人量身才艺,制作衣裳。”
说白了,她工作的地方不过只是为云倾心而存在罢了。
“而T市那家老字号店更名为‘心斋阁’,就是他心里一直对我念念不忘最好的证明。而最可笑的是,他就连自己的妻子,都选了一个和我名字类似的,带有一个‘心’字的!”
就算闭上眼睛,陆南心也能听出云倾心言语间的得意,以及……
她心头的微微一颤。
“墨北深的心只有一颗,给的是我云倾心。其他人不过只是一个替代品罢了。就算是得到了墨太太的位置又如何呢?对他来说娶谁还不是一样?他需要的不过只是一个稳固利益的工具,和一架到了这个年纪,需要给他传宗接代的生子机器罢了。”
寻向陆南心时,云倾心言语中流露出一种探究,
“自从知道我怀孕了,二爷他是不是也会时常在你面前表示,想要让你给他生个孩子?”
陆南心的瞳孔,几乎微不可微的紧缩了一下。
这两天他们缠绵在一起,他嗓音低柔的说着让她给他生个孩子的情形,明明是一股暖流,却不知怎的,竟是飘过一丝寒凉。
说到这里,云倾心眼底波光流转,突然语气神秘道,
“说到孩子这件事。你知道在他听说我怀孕后,那个晚上来找我时说什么吗?他说,我可以怀其他男人的孩子,他也可以让其他女人给他生孩子。他绝不会输给墨致恒。”
陆南心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墨北深对她的好,对她的照顾和帮助,甚至是纵容……都是真的。
对他来说,她只是陆南心。不是哪颗心的替代品。
“毕竟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他表面上的冷漠,刻意保持距离,甚至是对你所表现出的照顾和关心,不过只是我当年弃他嫁给墨致恒后,一直耿耿于怀的报复。”
最后云倾心在说这话时,语气充满了一种叹息。
“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你一直蒙在鼓里的傻下去。说到底,你还是太单纯年轻了。不过这也不怪你,毕竟像北深这么优秀的男人,从来都是只要他一个举动,那些女人就像飞蛾扑火一样贴上来。”
陆南心起身时,一脸状况外的按摩师告诉她还有十分钟服务才结束。
她却淡淡表示,她觉得现在身体状况已经很放松舒适了,过犹不及。
云倾心一脸放松的伏在床上,继续享受按摩时,已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就听陆南心在换好衣服经过她身边,口气清冷道,
“感谢大嫂今天说的这些话。也许大嫂了解二爷,但可能不太了解我。二爷他能替我摆平一切生活上的不如意,在事业上提点帮助我,我想要的已经都得到了,其他的事我不在乎。毕竟这墨太太的位置我坐得舒舒服服的,因为一点矫情而让出来,岂不是便宜那些真正想坐却坐不上的,虎视眈眈的贱人?”
说到这,她低头一笑,
“人啊,最忌讳的就是贪心。利益想要,感情也想要。最终往往人财两空的什么都得不到。”
待到陆南心离开,云倾心缓缓睁开眼睛,手指紧攒的隐隐发着白,
“陆南心,你还真够贱的!”
……
从里间出来时,墨北深正依靠在休息室的窗边抽烟。
抬眼看到陆南心,他转身掐了指间的烟。
“这么快就出来了。”
“里面有点闷,呆的久了想吐。”
陆南心点点头,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么出来这么早,大哥没和你一起吗?”
“他腰的老毛病最近又犯了,在里面按得久一点。让这些按摩师按,还不如你帮我弄的舒服。”
就在墨北深半开玩笑的去捏陆南心的脸时,她几乎条件发射的一躲。
他举着的手就那样停留在半空中。
“那么多人看着呢!”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强烈,陆南心皱眉的小声解释道。
墨北深勾唇,
“墨太太什么时候还学会害羞了?”
深邃的眸底划过一抹暗影。
她白的有些异样的脸上,只有仓皇和僵硬,哪里有半点面颊桃红的娇羞之色?
“我有点累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挽上墨北深的手臂,他身上的卡其色风衣透着些微凉的冷意。
虽然伦敦没有国内冷,年后临近三月份的日常温度维持在十几度左右,陆南心却突然很留恋墨北深毛呢外套的柔软和温暖。
累是她说的,回去休息也是她要求的。
然而不知陆南心是不是太过重视这次比赛,回去后她在电脑前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
待到最后一天陆南心把作品创作完后,揉着额角才合上了电脑,墨致恒和云倾心便来到他们房间,说到时他们去往艾莎那边的酒店时,他们也打算回国。
所以墨致恒提议,趁今天没事,云倾心想要坐船游览泰晤士河,既然来这一趟不如大家一起去游玩一番。
对出去玩的事陆南心全无兴致。尤其去的人中还有云倾心。
她只想要把东西收拾一下后早早去艾莎,这样就可以提早见到那些知名设计师们,相互交流一下。
说不定她还能幸运的碰到自己的偶像赛琳娜。
云倾心却不由分说的挽上她胳膊,
“南心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人多才热闹,你们不去我和致恒两人也没意思。”
不适应云倾心这突然而然的亲密姿态。
陆南心下意识缩了下手臂时,想要不动声色的挣脱开来。
云倾心却越发紧的扯住她,笑着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陆南心,今天你一定要去。去了你就会明白,墨北深心里最重要的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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