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挂,两人终于抵达了教山山门,看着门前驻守的大批祁氏义士,屠宣夜用胳膊肘戳了戳攻离说:“哎,小丫头,把请柬拿出来吧。”
“请柬?什么请柬?”攻离疑惑。
“祁氏的请柬啊。”屠宣夜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攻离心想:请柬,应该就是姜乞灵拿给她看的那个纯白折页吧,可她既然已经离开青要山了,又怎么可能拿着姜氏的请柬前来,看来这次,她只能自己想办法进去了。
攻离对屠宣夜撇下一句“没有”,便大步向山门走。
祁氏守卫见来人,伸手拦下,道:“这位义士,请出示请柬。”
攻离驻下,行了个礼,说:“在下前几日赶路时,不小心将请柬丢失,心中甚是烦忧,此次前来正是想向您赐教,此事该如何是好。”
守卫问:“您是出自何山?又是何氏族之人?”
攻离心道:何山?她记得姜潮曾经和自己说过,自己是在离青要山不远的毋逢山被捡到的。
于是攻离又行了个礼,说:“在下毋逢山攻离。”
守卫看向身边的同伴说:“毋逢山?你可听说过?”
另一个人摇摇头答:“未曾听过…”
这时屠宣夜突然凑上前来笑嘻嘻的说:“在下空桑山屠宣夜,两位应该听说过吧~”
那守卫又摇了摇头,说:“也未听过…”
屠宣夜瞬间垮了脸,兴致乏乏的嘟囔了一句:“哎…全都孤陋寡闻…”
守卫也冲着攻离行了个礼,说:“这位义士,实在抱歉,若您来自大氏族,证明身份便可直接进入,可您来自小氏族,我等的确孤陋寡闻。我还需派人查清楚请柬的发放明细,证明您的身份后,才可让您进去。”
攻离也行了个礼,“有劳了。”
屠宣夜还不死心,问:“若没有收到请柬的小氏族也想前来修习,该作何解?”
守卫又行了个礼,道:“这位义士,现在属于建立镇狙邦、铲除邹氏恶徒的非常时期,收到请柬的氏族都是由我祁氏族长慎重考虑后精心挑选出来的,都是一些既有声望、又有实力的清白氏族。若您想参与其中,不妨投奔各大氏族门下,我等可为您引荐;若您不想,便等明年再来吧。”
屠宣夜听罢,面色略有沉重,也行了个礼,“多谢”,然后转身离开了。
攻离跟上屠宣夜,双手环抱调侃道:“喂,屠宣夜是吧,你这个小氏族既然想进去,为何不投奔祁氏名下啊。”
屠宣夜瞅了她一眼,说:“祁氏那一堆繁文缛节,我才懒得去呢,简直扼杀人类自由天性。不过我说,你这挺能装啊,请柬都没有哪儿来那么大自信啊,亏我在教水湖畔还真觉得能跟着你混上教山呢。啧,你这谎称丢失了请柬,估计也没法投奔祁氏了。”
攻离轻笑,说:“敢情你一路上又给我干粮,又给我讲故事的,是以为我有请柬啊。”
屠宣夜答:“那不然呢,萍水相逢,我又为何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殷勤。”
攻离被他如此坦然的回答逗乐了,说:“那现在没进去,你打算怎么办,明年再来?”
屠宣夜歪头想了想,说:“恩……继续回去,擦亮眼睛,守株待兔呗。我辛辛苦苦这么大老远儿过来,今年必须修习,不然回去多丢脸啊。”
攻离邪魅一笑,说:“不如试试强闯?”
屠宣夜摇摇头:“强闯我就被射成筛子了!实不相瞒,这教山墙头我也翻了,狗洞我也爬了,里里外外都是祁氏的人,根本进不去。我这不刚返回教水湖畔,就遇到了你。”
攻离想了想,又回身往教山走去,只不过并不是山门的方向,边走边说:“走,我们再试试去。”
屠宣夜赶紧跟上,问:“你想到什么了?”
攻离说:“山门,墙头,狗洞,这些都行不通,那能与外界相连的地方就只剩一个了。”
屠宣夜眼睛一亮,抢答道:“水流!”
攻离点点头,说:“恩,你和我说过,教山水源丰富,那必定有流向教水湖的河流,若是河床够深,我们便可凫水进入。”
屠宣夜一脸赞赏的拍了拍攻离的肩膀,说:“行啊你小丫头。”
攻离左边嘴角又不自觉地上扬,转头看向屠宣夜,说:“吃了你的饼,怎么说也得对得起你的利用吧。”
屠宣夜哈哈一笑,看攻离的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赞许。
屠宣夜虽说只有21岁,但自小便游历在山河之间,见过太多恩怨是非、人情冷暖。
大多世人都把别人的帮助看做理所应当,认为我没有求你帮我,既然你帮了,我就心安理得的接受,毫无回馈。屠宣夜虽并不介意,但与此类人也只点头之交罢了。
而有的人则不同,他们深谙这世上有来才有往的道理,没有无缘无故的亲近,任何行为都是有目的的。这目的的背后可能是金钱,可能是权利,可能是名誉,也可能只是一份情感寄托,一抹善意的微笑,一个澄澈的眼神。
人的内心就像是一个盛水的木桶,每付出一点,水就会少一点;每获得一点,水就会多一点。若是水只进不出,木桶就会臌胀溢流,留不住所有;若是水只出不进,木桶早晚会干燥暴裂,再也留不住一滴水;而木桶最需要的,便是来来往往,出出进进,永不干涸。
屠宣夜一直认为,一份长久的关系,便是可以放心的相互利用,你的付出永远都不会是徒劳,对方永远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滴滴点点的回馈于你,永远不必害怕自己的心会干枯而亡。
攻离,便是这种人。
……
功夫不负有心人,攻离和屠宣夜绕了教山半圈之后,还真让他们在围墙旁找到这样一条小河,从墙底蜿蜒流出,河床虽只有一米深,倒也潜的下人。他们毫不犹豫,立刻带着行囊潜入水中,逆流而上,进入了教山。
二人就这样一直游,偶尔还能听到河岸边有人谈话的声音,但人们可能都无心注意水中的动静,也并没有人发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攻离突然听得一重物砸入水中的声音,紧接着身后的屠宣夜一阵扑腾,站了起来。
攻离不明所以,也跟着站了起来,出水才发现,他们已经游入了一个小潭,因还是初夏,潭中并没有花。潭上架了一座小木桥,在月色衬托下别有韵味,可攻离来不及欣赏这景色,只因这桥上,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青色布衣,体型肥胖,发型微乱,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攻离身后的屠宣夜,撅着嘴,本来就圆润的脸此就像一个气包子,一碰就要爆炸了似的,一看就不是祁氏的人。
此时屠宣夜开口了,说:“那个,你有话好好说,用那么大一块石头砸我算怎么回事啊,要不是我反应快,我小命都要交代了。”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继续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嘴里还不停的发出“恩!恩!恩!”的警告声。
攻离和屠宣夜见状,怕这声音真的把祁氏的人引来,于是只得爬上了岸。
刚一上岸,便被那人一只手一个捉住,气鼓鼓的揪着他们往前面的房子里走去。攻离刚想挣脱,屠宣夜却说:“等等,这里好像是智者住的地方,我们跟他走。”
攻离只得点点头,两个人就这样踉踉跄跄的来到了屋前,抬头一看,上面写着两个字,“白室”。
小胖子想伸手敲门,又怕一撒手他们俩跑了,刚抬脚想踢门,又觉得不敬,犹豫了一会,只得用头来撞门。“咚咚咚”三声,着实把攻离和屠宣夜惊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心道:“这不会是个傻子吧。”
此时里面传来一位老者沧桑的声音:“进。”
小胖子一马当先,用头撞开门,踏了进去。
只见房内雅致朴素,檀香扑鼻,无多余装饰。桌案旁盘腿坐着一名老者,披着纯白的头发,留着纯白的胡子,穿着青色布衣,浑身皮肤也是雪白的,在香炉烟气的缭绕下,给人一种如仙人般的不真实感。
不用说,这就是智者风伏眠了。
小胖子将两个人一甩,二人毫无防备的一个趔趄,老者突然开口,说:“孰知,休得无礼。”
那小胖子瞬间委屈了起来,默默退到了一边。老者又继续说:“两位莫要见怪,弟子孰知生性愚钝,若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两人见状,赶紧行礼,屠宣夜说道:“是我们无礼才是,深更半夜未经许可闯入教山,还打扰了智者休息,又将白室踩得到处是水,扰了这里的清静,还请智者降罪。”
智者轻轻一笑,说:“无妨,来我教山者皆为客,只是二位如何落得这般模样?”
攻离答:“我二人均来自小氏族,皆无请柬,本没有资格进入教山,但因拜师心切,便从河道中游了进来……”
智者竟然朗盛笑了起来,摸了摸胡子,指尖从唇间划过,说:“入我教山本就不需请柬,传道受业岂分高低贵贱?二位既然来了,便在此住下吧,先休息几日,再入探心池。孰知,先带两位义士住下,为他们准备一套干净衣服。”
攻离和屠宣夜相视一笑,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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