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送来饭菜,阮若水叫他们带到胡彪的房子,另外请了方策一并过来。
之前,阮若水已经和方策问过接下来的战事,跟胡彪的商讨自然不困难,三人相谈甚欢,只是阮若水仍未定下决策。
是夜,天羽军消停了一阵子,可一大早,车贡布便派人前来叫战,紫月军即便没有伤损也难以敌军的那两架大炮,阮若水叫人高挂免战牌,拒不迎战。
车贡布没那么好的耐心,午饭过后没多久,又让人来叫战,随后便拉上了大炮。
胡彪和方策都等着太子妃的最后决断,他们从军多年,都明白战场上决定的重要性,只等太子妃一声令下,战便战,退便退。
天羽军将大炮对准了安庆门上的免战牌,几炮下去,刚刚修好的城门再次粉碎。
有之前阮若水观战台射张亮落马的榜样在前,将士们士气大增,都将希望放在太子妃身上。
阮若水却是忧心忡忡,她可以给将士们当一时的“战神”,可这种精神鼓舞随着天羽军的大炮轰炸将慢慢褪去,直到不复存在。
还好天羽军只是示威,并没实质意义上跟紫月军殊死搏斗,晚饭过后,阮若水约了方策一起去巡城。
夜色清寒,月光皎洁,方策手掌心的刀柄温热,可一双眼睛却冷冽得很,安庆是退是守,他相信太子妃已经有了打算,只是,当着胡彪的面没把决定说出来,这让他心底不安。
阮若水也不是故意隐瞒自己的想法,更何况,此时此地,她需要这两位将军的扶持,她在等一个机会,希望能够做出最好的决定。
退守庆安门,是无奈之举。
阮若水有意停下步伐,方策始终跟她保持着距离,这时也停下,依旧一声不吭。
阮若水不想他误会,道:“方将军陪我到城墙上走走。”
“是。”方策道。
所有的将领都聚集在城墙附近,见太子妃和方策巡逻,纷纷行礼,阮若水轻轻挥手,跟一个士兵手里拿了火把,走向观战台。
这么多天和太子妃相处,方策渐渐明白太子妃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自然,她拿了火把,他便跟她上去。
“方将军,你在怨我没有做出决定?”阮若水把火把安放好。
“不敢。”
方策说这话时停顿了片刻,已经足以让阮若水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胡将军在这里,一定会告诉我,是。”阮若水手扶着桌面,缓缓坐下,并示意方策也坐。
方策道:“太子妃误会了。”
阮若水轻轻笑了笑:“太子下落不明,两位将军肯为我出谋划策,听我号令,我已经很是感激,方将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方策拱手坐下,桌上地图仍在,他粗大的双手把地图展平,而后摇了摇头。
“太子妃,末将以为,庆安门守不住,不止城门守不住,萨满城也守不住。”
阮若水朝着方策看了一眼:“方将军这话说的有点儿大了。”
方策听出太子妃口吻中的不满,但这是最坏的打算,他们必须要做好这个准备。
“我本来只以为,将军不满我迟迟不肯退守安庆,没想到将军想得更为深远。”阮若水接着说。
方策指着地图:“太子妃把地图拿到这里不只是一时好玩儿的吧,其实在太子妃心里早就想过,萨满城守不住。”
阮若水忽然发现方策要比她想的要聪明许多。
方策干咳一声:“恕末将直言,太子妃之所以守着安庆,是为了方便太子殿下回来。”
是如此,阮若水心想。
“我明白了。”阮若水道:“方将军你说得对,你和胡将军的话我也都听进去了。”
“撤军,我对不起太子,可若不撤那我就对不起紫月军上下,我相信将来太子会明白我的选择。”
方策心下终于安定许多,城墙内外的将士们,伤残十有六七,五千紫月军如今只剩不到三千的战斗力。
虽然太子妃伤了张亮,可车贡布也不是个吃素的,他真怕太子妃一时冲动,只为等着太子就害了这三千将士。
“太子妃英明!”方策看向阮若水。
“既然已经决定,那事不宜迟,还烦请方将军安排。”阮若水微微点头,眼中分明是诚恳地期待。
方策起身施礼:“是!”
阮若水在观战台上坐了一会儿,就有士兵前来报信,几乎是同一时间,方策大步流星踏入观战台:“太子妃,车贡布又有举动了,怕是要趁夜袭击!”
阮若水刚刚接到城下敌军正在靠近的报信,方策赶来的分析无疑是确认了这个信息。
“胡将军呢?阮若水想起胡彪还在养伤中。
方策回道:“已经安排胡将军带人先撤,为太子妃的撤离开道。”
方策的安排让阮若水安心了不少,在这段时间里,方策不仅为她出谋划策,而且实施行动的掌控力也是绝佳。
阮若水定了定心神,心想车贡布可真是阴险狠毒,连这一夜的喘息机会都不肯给我们。
“方将军,传我将领,全军撤离安庆。”阮若水道。
“没有时间了。”方策紧缩着眉头,道:“太子妃,你先撤,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一起撤。”阮若水面色沉静道:“事已至此,全军命悬一线。”
方策知道他是拗不过太子妃的,便先应了下来。而等到撤军的时候,阮若水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兵荒马乱。
城外轰炸的声音不绝,马儿受惊后长长嘶鸣,还有失措了的小孩子哭喊的声音等等,这些声音在阮若水的脑子里不断地盘旋。
在这败军的战场上,身为主将的她都是如此仓皇出逃,可想而知在后方的军营里,是何等惨状,在方策的护卫下,阮若水上了马,在离开安庆门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火光好似已经蔓延到了天边。
“太子妃,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方策提醒她。
阮若水努力镇定下来,策马向营地奔去。
不知过了多久,阮若水只看到天边晓星微微,到她下马的时候,握着缰绳的手和跨在马上的双腿都已经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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