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营帐,韩云绮走到桌案前,将地图摆正以后,看向紧跟而来的蒙将军,“我们丢失了七座城池,且座座都是要道,你有何说法?”
蒙将军长得人高马大,一脸络腮胡子,属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老实人,以为韩云绮要发落自己,于是当即单膝跪地,“末将有辱王命,还请王后降罪!”
韩云绮哭笑不得,整顿了神色,严肃道:“我是问你,这几场仗打下来,有什么疑点?”
“疑点?”蒙将军摸了摸后脑勺,原来王后不是来找他算账的啊,他憨厚一笑,老实回道,“疑点确实很多,那夏军好像有如神助,每次都能未卜先知一样。”
在来之前,韩云绮就从冷昶临那里得知了消息,这个蒙将军,是他亲自培养起来的大将,是军中唯一值得信任的人。
“那是因为我们军营里,出现了奸细。”韩云绮简明扼要地回了一句。
蒙将军重重一捶手掌,“我就知道,军营里果然出了奸细,可末将无能,这大战爆发,一时分身乏术,无从查起。”
说完,他眼前一亮,“难道王后已有了线索?那得赶快把这个人抓住啊!”
“不急,”韩云绮抬手,双眸深沉,“奸细并不是有害无益,而要看你如何运筹帷幄,为己所用。”
“王后是想来一招声东击西?”蒙将军一阵惊喜,“这招高明!”
韩云绮微微扬起唇角,“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看谁能玩得过谁?”
蒙将军只听闻当初夏国,韩云绮计谋过人,巾帼不让须眉,以为她只会一些权谋手段,没有想到,在战略的谋划上,她也是如此超群。
“一切还是照原计划进行,到时我再临时做改变,来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韩云绮吩咐道,随口看向一脸臣服的蒙将军,“你随时等候我的通知。”
蒙将军双手抱拳,当即回道:“末将听从安排!”
韩云绮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蒙将军退下以后,没多久,百里华卿便回来了。
她看向走入营帐的百里华卿,笑道:“你的老情人马上就要同我开撕了,你准备帮谁?”
百里华卿淡眉微蹙,“战场不比官场,回容国,我护你。”
“容国,容国,你一天就只有这两个字,”韩云绮有些不耐烦,这两个字,听得她耳朵都起茧子了,“既然你回避了这个问题,就证明你对她有心,既然有心,那我第一个就毁了她。”
“这样真的快乐吗?”百里华卿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她心咯噔了一下,她缓缓移开了视线。
没错。
她不快乐,一点也不快乐,她比当初失去韩夫人,看着玉峥死在她怀里时还要难受,可她这样做,至少感到痛快。
看着他也经历着她曾经历的痛苦,她就觉得痛快!
“那你快乐吗?”她笑着看向他,眼底却无丝毫暖意,一步步走到他跟前,“用我在乎的人的鲜血,换得了你如今的地位,你又快乐吗?”
他淡淡一笑,“我以为得到了一切,就能安心拥有你,可现在我才发现,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爱着你,就永远无法安心。”
“好,那我给你一次机会,”韩云绮看着他微惊的脸,冷冷一笑,“你杀了即墨琉羽,我就跟你回容国。”
“我......”他欲言又止,最终闭上双眸,嗓音低沉苍凉,“做不到。”
“那我做给你看!”
韩云绮冷声回了一句,一甩袖,离开了帐篷。
她没有想过真让他杀了即墨琉羽,她不过是让他知难而退。
深夜漫漫,偌大的南辽王宫,显得萧瑟而空旷。
温暖的御书房中。
第一孤雪身着一件华丽的棉衣,外披一件雪白的狐裘,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翡翠烟杆,斜躺在软榻上,姿态慵懒,一扫先前的病态,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冷大人什么时候到丰裕城?”他朝站在一旁的梅夙问道。
梅夙回道:“明天一早便抵达。”
第一孤雪微微颔首,又问:“琉羽呢?”
“探子回报,她已经到了。”梅夙有些摸不清第一孤雪的想法,遂问道,“大王刻意放下所有权力,让王后和即墨琉羽抗衡,难道是有什么打算?”
“美人和江山,孰轻孰重?”第一孤雪忽而看向他,问道。
梅夙皱眉,“自然是江山社稷为重!”
“自古帝王皆无情。”第一孤雪幽幽吐出嘴里的烟雾,紫眸在这朦胧的烟色中,潋滟而神秘。
梅夙被他绕得有些晕,苦着脸道:“大王,您究竟是何意思,老臣实在不明白啊。”
“人的欲念,只在一瞬间,”第一孤雪依然自说自话,一副漫不经心,却又高深莫测的模样,“是时候收网了。”
梅夙彻底懵了,看着第一孤雪,搭不上话了。
第一孤雪从桌案上拿出两个信封,递给他道:“这里是两封信,按照上面的署名,分别交给琉羽和冷大人,他们看了,自会知道怎么做。”
梅夙接过信封,颔首退了下去。
信封通过飞鸽传书,一夜之内,很快便传到了二人的手中。
冷昶临正好在驿站休息,被下属叫醒以后,打开信封,看到上面第一孤雪的字迹和印章,再仔细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面容大喜,叹了一句,“大王果然不负众望。”
之后,他不再休息,连夜启程,带领骑兵,继续赶往丰裕城。
没多久,潜伏在丰裕城里的即墨琉羽也得到了信封,看清上面的内容以后,她嘴角一扬,说不出的自信,“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逃!”
她将信纸烧毁,看向屋外,唤道:“卫影!”
卫影走了进来,“主人有何吩咐?”
“去一趟夏军营。”即墨琉羽走到屏风后,披上斗篷,迅速走出门。
卫影没有多问,赶紧跟了上去。
二人出了院子,趁着夜色,迅速出了裕丰城。
这一夜,没有下雪,却异常寒冷,与往常一样,原本平静无波,却因为第一孤雪的两封书信,暗中掀起了一道不小的风波。
夏军营中。
夏懿天和五位部落长老,一同端坐在高位上,共同商讨着作战计划。
“这韩云绮真狡诈,竟然冒充我们自己人,扰乱人心,实在可恶!”一个编着辫子的长头发长老愤恨道。
一个光头长老同样怒不可遏,“眼看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真他娘憋屈!”
“还是夏侯机智,要不是识破了那丫头片子的奸计,及早撤兵,恐怕我们都没命在这儿说话了。”一个较为斯文的年轻长老笑道。
一时,大家都没有了言语,只觉得臊得慌。
夏懿天笑了笑,态度温和,也不为先前的事责备谁,只道:“以前的事,大家就当买一个教训,接下来,可要好好团结一致了。”
“没问题!”辫子长老举手赞同,“为了表达歉意,这丰裕城攻下以后,我愿意分出我的那一半!”
光头长老也附和道:“我也愿意拿出我的那一半!”
夏懿天笑着摇了摇头,“这一次,丰裕城,我一份也不要,权当犒劳大家跟我辛苦奋战的这些日子吧。”
“为啥不要,大家各求所需,谁也不欠谁的呀!”光头长老不解道。
夏懿天也不急,缓缓道:“财产我根本不在乎,以后攻下的四座城的财宝,我都可以分给大家,我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五位长老齐声问道。
夏懿天温尔一笑,“只要五位长老助我攻入盛都,大家获取的一切财产,我都可以不要。”
“你想夺取南辽国?!”辫子长老大惊失色。
他们原以为,夏懿天同他们合作,只是迫于无奈,想在南辽国占得一些地盘,然后扩大自己的领土,没有想到,他的野心居然如此之大。
夏懿天看着这些震惊的面孔,也不奇怪,他们都只是一些游牧民族,根本没有什么野心,只想填饱肚子就好了,没有什么称王称霸天下的雄心。
他循循善诱道:“你们难道不想占地为王?守着自己的地盘,安稳度日?不再风餐露宿,不再担惊受怕,不再冒着生命危险,只为了填饱自己部族人的肚子?”
一时,五个长老都沉默了。
是啊,他们活得太窝囊了,现在夏懿天有这个实力,他不但有三十万大军,还有远见,有才学,有智谋,跟着他混,肯定可以得到不少的好处。
“我们帮你攻入盛都,除了财产,你准备给我们什么好处?”年轻长老首先问道。
夏懿天见他们已上了钩,于是开始放长线,“或入朝为官,或边疆为王,或拦尽财宝、游历江河,皆随君意。”
“好!痛快!”辫子长老大吼一声,笑道,“那我第一个与夏侯结盟。入朝为官,我就免了,那些繁文缛节,我做不来,就将南辽国四分之一的财宝分与我,浪迹天涯就好!”
“好。”夏懿天颔首,接着看向光头长老,“您看如何?”
光头长老思考了一会儿,谨慎道:“南辽边疆,分我一半,占山为王。”
夏懿天接着转向那位年轻的长老。
年轻的长老立刻表态,“我愿入朝为官,继续跟随夏侯。”
接着,剩余两位长老紧跟着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很快,六人便达成了协议。
“报告大王,一位自称是即墨琉羽的姑娘求见!”
突然,一个士兵进入营帐,跪地禀报道。
夏懿天脸色微变,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让她进来吧。”他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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