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秋,安市空气中便夹杂着蕴含雾气的丝丝凉意,半开着的玻璃窗灌入从高空袭来的冷风,洁白墙上的电子时钟显示‘18:00’,散落在桌角零碎的粉色晚霞随着沉下的夕阳渐渐消退,最后消失不见,周围陷入了一片漆黑。
她盯着电脑屏幕,松开握着鼠标的手,拢了拢外衣。
‘啪’的一声,办公室灯开了。
突如袭来的光亮使办公室里还在加班的人不由得窸窸窣窣小声嘀咕了几句,谭小篱不自觉皱了皱眉,眯着眼睛,稍微适应刺眼的光后才慢慢睁大眼睛,她食指与中指合并轻揉太阳穴,吐了口气,继续滑动着鼠标。
“小篱,下班半个小时了还不回去?”秦语将刚刚开会需要整理的资料装进文件袋里,放在她桌子上,推开一沓厚重的文件,手撑半倚着她桌沿,“魏总让你把资料翻译整理,星期五给他。”
谭小篱拿过资料,隔着文件袋看了眼,手感厚实,看来又是一笔大工程,点头,“好,今晚回去我就整理。”将文件袋小心翼翼的放入随行包里,包里娇俏的玫瑰花花瓣露出来,她不动声色暗戳戳的轻轻压下去,怕秦语看见急忙转移话题,“对了,小语,会议说了什么,对方怎么看?”
“没谈拢,还不是想多占点利益,魏总是什么人,利益面可是似毫不退让。”秦语站直,“下班了,我送你回去。”
谭小篱‘哦’了声,急忙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你那半残的手,不可以开车,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挤公交还是挤地铁非得把你刚要好的手给挤错位。”
谭小篱低头若有所思凝视前天才拆开石膏,还绑着绷带的左手,心虚的扯了扯嘴角,对秦语嘿嘿一笑,“多谢了。”
“谢什么,咱俩谁跟谁啊。”
乘坐电梯到负一楼地下停车场,电梯刚开人群便挤着走出,秦语护着谭小篱左手俩人被挤出来,“你说也是,好好地走在路上怎么会被人打群架的伤及无辜,这世道,不太平。”
谭小篱无奈点头,藏在外套里右手握拳,指节轻响,要不是手伤了,看她不打死那个挨千刀狼心狗肺的,一个人对付俩人还是有些不占优势,下次得多找几个人。
不过,也没有下次了。
“小篱,你在这等着,,我去开车过来。”
谭小篱应了声‘好’,斜靠在墙边,右手捏了捏看着快好的左胳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手机铃声响起,她顾不上疼从包里摸出手机,看着显示来电人,心虚的瞄了眼不远处正在缓缓开车过来的秦语,接通电话;
“喂,妈?”
“小篱啊,你可别忘了待会儿相亲的事,还...”
“好了妈,我知道,现在不就正去着吗,”见她开车过来,谭小篱压低声音急促的道:”好了妈,先这样,我挂了啊。”
“怎么了?”秦语下车为谭小篱开门,”上车。”
“没什么事,小语,待会儿你将我送到青运路就好了,我下车有点事儿。”
.........
她找了个靠窗角落的位置坐下,见时间还早就独自先点了一杯咖啡,抿了一口,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那朵玫瑰花,放在桌沿。
看窗外人行往来,谭小篱眉头轻挑,心中邪念一生,叫来服务员帮她把玫瑰花绑在绷带上,在服务员面带微笑,心里不知作何感想的表情下,她倒是一脸乐呵呵的看着玫瑰花,满是得意。
听说他喜欢聪明的人,这样显得自己够傻气了吧...,嗯...头发也弄乱些...
在店外的他不小心注视到她的一举一动,轻易的窥探她心里不足以为难的小心思,见有人过来,他装作淡定的走进咖啡店,眼神扫了一下,朝着她走去。
墙角正在抿着咖啡的她左手缠着绷带,玫瑰花用白色线条捆绑,齐肩的头发微微卷,身材小巧,穿着半职业的衣裙,披着一件浅米色针织衫,小巧而娇俏的鼻子,粉色樱唇,长而卷的睫毛下是一双灵动清爽的眼眸,闪着灵气绝不是她想要的傻气。
眼神对上的那一刻,他正好坐在她的对面。
谭小篱放下杯子,尴尬一笑迅速将玫瑰花从左手上解下,见坐在对面的人,穿着黑色T桖,九分浅黑牛仔裤,胸前带着一串项链,不规则冷色系星形,俊眉间带着一股浅淡的笑意,他刚走进来就吸引了一些人花痴的眼光,谭小篱指了指玫瑰,“李俨?”
他身材看着清瘦,却让人觉得莫名的坚实,兴许是露出胳膊的完美有劲的线条让人信服。
季询点了点头,瞟了一眼她忘记摘下还佩戴着的工作牌,神色淡定的道:“谭小篱?”见她点头,他目光移向窗外。
“先生,请问想要喝点什么?”两个女服务员走过来,明显长得较高腿长的那位服务员走的快些,甜甜的问道,另一个服务员也不甘心就这样离开,面带微笑的站在身后。
季询将眼光从窗外收回,语气带着磁性,干脆利落,“不用。”
谭小篱趁着他说话之际,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向窗外,除了行人什么也没有,难道自己这么不受人待见,多看几眼会被丑死?
心里不爽暗暗嘀咕了几句,不过...这样刚刚好,回去就说李俨拒绝了自己,小心思全浮现在脸上,乐滋滋的喝着咖啡,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喝完。
季询见她杯子已净,看了眼窗外,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好。”
谭小篱看着季询开车带着她围着安市饶了一个大圈,当下疑问道:“你不认路?”
季询干紧盯着前面,应道,“走这条路不堵车。”
谭小篱见他眼神有些着急,又不说话,就自顾自的看向窗外。
季询眼神搜索不到那人,皱了皱眉,回头看她时见她正对着窗外出神,问了句:“手怎么?”
“哦?...前男友出轨,想禁不对和他打了一架,还有收拾那小三,被俩人给打的。”谭小篱无所谓的说说道,眼神还是沉了下来,带着不甘与伤感,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
“一个人?会点拳脚?”
“一个人啊,会点三脚猫手脚。”她眨了眨眼,将不争气的泪水抑制回去,“我厉害吧,凶吧,可暴力了我。”
“他们没受伤?”
谭小篱小手一摆,“呵,开玩笑,俩个人住院啦,现在估计还瘸的瘸着,残的残着。”自嘲道:“我这人啊,没什么优点,典型的好吃懒做,不爱收拾,还喜欢打人。”
她满是苦口婆心劝说身边这个不知死活的人,“所以啊,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许多相亲的都被我吓跑了,从此人间蒸发。”
“你不想相亲?”
她食指规律的点着窗户,“当然了”,回头撞见他的眼神,压低声音道:”虽然他很渣,可是对于我来说他有其他的特殊意义,还没从上一段感情缓过来,来相亲主要是我妈怕我太难过,想让我重新找一个人早点走出来,我又不想让她担心,就来了。”
“你呢?”谭小篱反八卦眼聚焦在他身上。
季询眼神落在左手腕上的手链,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沉默。
快到星悦小区,季询道:“把你手机给我。”谭小篱将手机给他,季询输入一串号码,打过去,然后拿起自己手机将电话挂断,“这是我的新号码。”
谭小篱下车后季询朝着机场的方向开去。
电梯下来,谭小篱正准备进去,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是‘妈妈’,挂断了电话。
“我回来了。”她走进客厅放下包,舒缓筋骨,闻到香喷喷的饭菜,“妈,爸,老弟。”
“老姐你回来了,妈妈正发火呢,还不快躲着。”陆兴钺从房间里出来,把书包扔在沙发上,拉着谭小篱进屋。
“小篱,你跟我说说今天为什么不去相亲,刚刚李阿姨打电话过来说是李俨在咖啡店里等了半个小时不见你,怎么回事?”谭思琇把菜端到桌子上,叫住还没走进屋的俩人,“钺儿,你先吃饭,带回还要上晚自习。”
谭小篱一脸蒙,正要辩解,陆烽业端着两盘菜从厨房走出来,“先吃饭再说,什么事能有吃饭重要,孩子估计是忘了,改天在约出来吃个饭,解释清楚道个歉就好了。”
陆烽业在谭思琇背后朝俩人打手势,示意快出来吃饭,接着去厨房拿饭。
......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谭小篱第四次挂断电话,面对身边2双睁圆了的眼睛,尴尬一笑,把手机揣进兜里,抬起尚好的右手竖起三只手指,真挚中带着心虚的解释,“妈,我真的没骗你,今天那个李俨确实出现的,而我也确确实实相亲去了,这个号码就是他留给我的,说是换的新号码。”
打了这么多次都没有接,她自己也开始怀疑...,“妈,爸,你们说会不会是鬼啊...”
“瞎说!”谭思琇打断谭小篱,“小篱啊,你要是不想去见李俨你就跟妈说,咱们还有肖叔叔家的儿子,还有...,但总不能言而无信吧,做人..”
在耳朵快爆炸之际谭小篱终于解脱唠叨回屋关上了门,坐在电脑前转着座椅,对着手机发呆。
他到底是谁,该不会是恶作剧,还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想着还有一叠资料没有整理,她将手机放在一旁,从包里拿出资料,打开电脑上刚才秦语发过来的文档,熟练的开始翻译和策改...
陆兴钺下晚自习回来后给谭小篱带了杯奶茶,她喝完后憋不住去了趟洗手间,用冷水拍打倦意迷蒙的脸,稍微清醒再坐回电脑前,看了眼时间‘00:19’
.........
季询刚走出机场大厅就看到宋煊半倚着墙壁刷着手机,他将手机开机后就放入包里,走过去轻轻拍宋煊的后脑勺,“走了。”然后将旅行包自然而然的塞到他手里。
宋煊一见是季询,背着包跟上,打趣的笑道:“哟,是询哥,我们询哥也会有将人跟丢的时候,怎么着?对安市不熟啊还是泡妞去了。”
季询冷冷看了一眼宋煊,停下脚步,“既然知道目标人要来清市在安市跟踪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宋煊还没反映过来季询的逻辑,就见他走出去老远,急忙跑上前,笑道:“什么时候学会的辩解,你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哎,行礼你倒是自己拿着啊...”
季询坐在副驾驶,与宋煊点了跟咽,从包里掏出手机,时间‘1:40’,屏幕上面显示4个未接来电,联系人为同一个号码,‘呆小痴’,斜视正在开车的宋煊,他拿出耳机插上,她嗓门大。
按下拨号键,拨通了号码。
**
谭小篱眼睛干涩,从抽屉中找出眼药水正仰着头,睁大了眼睛,一滴饱满的水珠在离星眸两厘米的地方摇摇欲坠,她紧盯着随时落下的水珠,大气不敢出,生怕抖落。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时候...’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谭小篱一激灵,手一抖,药水滴顺着鼻梁滑过鼻尖,浸湿了起壳的唇瓣,她在心里抱怨了一句,揉了揉眼睛拿过手机:
‘骗子俊’
是他!谭小篱瞬间清醒,举着手机卯足了劲,心里万千野马奔腾而出,让她平复的心再次激燥,还打电话过来,看我不怼死你个大骗子。
她嘴角带笑,露出两颗邪恶锋利的门牙,心里尽量沉着的接通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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