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央的声音很小,风又大,连慕容修都险些没听清,下头的人,就更是没有察觉了。
却听屋子里,已经议论了起来。
“如今战火点起的消息,还没有传回京里,殿下,您不如再耽搁耽搁,不要操之过急,元宵过后,皇上得知了消息,定然不会再让您出城了。”
“云川之事倒是小事……”四皇子幽幽道。
“四殿下莫不是在担心竹芷公主?”
四皇子冷冷一笑。
“缅南战乱起,竹芷公主和皇后娘娘如今下落不明,缅南人又趁机犯我边疆……”四皇子倾身向前,“这些我看着,却是机会。”
他冷冷的狐眸泛起,“你们暂时先不要抵抗,让他们打进来,打得越凶越好,消息也不许露给陛下。”
“殿下……?”
“咱们的兵马暂时收紧。我这就启程跟着,云川这次,实在是个机会,待的到了边疆,我带着你们走条小路,杀入他们缅南皇城。”四皇子的眸中,哪里还见在宫里时候的冷漠诡谲,变成了满是杀戮血腥的战神模样。
那一身凛冽的气质,难怪能够镇得住在场无数久经沙场的边关将领。
这个四皇子,还真是个人才。
“既然付出了牺牲边疆无数城池的代价,”四皇子道,“这一仗,我们必须赢。”
“您星驰赶路,怕是要用上十天才能到缅南……”一个将领犹豫着说道。
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十天……十天……
这十天的时间,缅南军马想必早就势如破竹,攻到了盛京。
“怕什么!”四皇子眸光一闪,冷冷一笑,“这盛京,你们真当只有你们这些将领不成么?还有慕家军呢啊!到时候,兵马来的措手不及!皇上唯一能够靠的,只有他那么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百姓们不是爱戴着他们的战神,爱戴着慕国公府么?百姓们不是觉得安国君主妙手仁心,拯救苍生么?”
四皇子的声音中,不知觉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
“那就让慕家军为他们用血肉筑起城墙,用他们的爱国之心报国啊!战士不就是应该战死沙场的吗?”
低低的笑声从他喉骨中溢出,一旁,别的将领也慢慢地笑了起来。
“是啊是啊!慕家军厉害,咱们就不管了,全让慕家军来就是了!”
“我们跟着四皇子,建功立业,抓了那缅南国叛徒。”另外一人也跟着大声笑着道,“咱们又平定了缅南战事,那些出战的士兵,也必须回去救援。”
“四皇子在缅南从小生活到大啊,缅南宫里头有什么花什么草,估计都清楚明白,咱们跟着四皇子,建功立业!”
“说句不中听的,皇上那身子骨,这次战争紧了,真的打到了盛京城下,能不能活命还不一定呢!还有那个什么洛妃娘娘,呵呵,若是慕家军稍微懈怠点儿,那士兵都冲了进来……我已经能够想到洛妃娘娘肚子中孩子被活活掏出来的模样了!”
四皇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明明是俊俏非凡的脸庞,此时却是染满了邪肆的黑气,阴冷,渗人,好像一条毒蛇,在吐着他的信子。
“这一次,我可不是傻乎乎帮着缅南收复失地的。”四皇子道,“我可从不是个慷慨的人。”
所有将领都兴致勃勃地看着四皇子。
“你们倒是忘了,竹芷和本殿下,一向……情投意合。”四皇子勾唇,“这次攻打下,本殿下势必要找到竹芷。在危难时刻,救下她和她的母亲。什么圣女,到时候,意乱情迷之下,若是我和她……呵。下一个缅南王,就是我。”
他的手按住了扶手,站起身子,沉沉走入大厅中央。
“不止于此,到时候我可以回援盛京,和慕家军联手救下盛京城。”
四皇子走到廊下,看着星空皓月,“这天下,不管是缅南,还是大周、不都是我的手中,唾手可得了么?慕容修本也是一宏图伟略的英雄,可惜被一个女人教坏了!只有强权和战争,才是夺取天下的根基。”
洛央在慕容修的怀中,只觉得手脚冰寒,牙关打颤。
果然阳光之下并没有什么稀罕事,这个四皇子,竟然开门放盗,做和当初三皇子几乎一般无二的打算。
她的心中几番起伏,压下了纷乱的骂意,勾了勾唇,看向慕容修。
轻声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慕容修如实道,“边关和缅南的消息他们压得很好。一直都没有露出来分毫。我只知道边关将领有了异动,今晚,这些将领虽然跟着去了宫中宫宴,可是他们身边的副手,却一个个驾着马车来到了四皇子府。”
洛央不屑道,“所以说,四皇子到底还是年轻了些。这跟赶集似的一来来一群人商议大事,真当我们注意不到不成。”
慕容修笑着道,“若不是今日为了央儿不去那宫宴,我就算有所察觉,也不会亲自来,反而更多的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宫廷里。”
是啊……如今宫廷中,早因为四皇子这根搅屎棍而弄得一团乱了。
这次若是当真进了宫,怕少不得乱七八糟的事儿。
苏曲月倒是还罢了,偷偷跟着皇帝溜出宫,洛妃娘娘那一胎,还在拼命地做文章,今日不少宫妃家人也来,少不得觥筹交错的应酬……
精气神都被耗没了,在云香鬓影丝竹管乐之中,哪里还注意得到这里的事儿来?
夜风紧,冷冷地吹在洛央的脸上。
那双明亮若星辰的眼睛,忽然眯了眯,“哼,混蛋,竟然挑拨我和我夫君的感情,当着我夫君的面儿说我的坏话!”
慕容修笑了,掐了掐洛央的腰肢。
“夫君,我有个主意……”洛央道,“坏了他的好事儿!”
慕容修挑眉,“这么快?”
洛央点了点头,“既然这个家伙敢说我洛央是妇人之见只会朝堂内斗,我就让他见识见识妇人之斗的厉害,阴沟里翻船……”
慕容修忍俊,没告诉洛央,她把自己形容成阴沟了?
“夫君做好准备了吗?”
慕容修:???
他需要准备什么?
就见洛央扒拉扒拉,在墙头挑挑拣拣,挑了个最大的瓦片,又觉得不大行的样子,最后,找了个最大的一块儿板砖。
慕容修:我媳妇儿拿板砖做什么?
同时用眼神和周围的暗卫交流。
暗卫们同是一脸懵逼。
厅内,四皇子已经重新回了座位,嘴上说着客套话,命人备上酒水菜品。
一个个舞女走入屋中,舒展云袖,而座上人互相推杯换盏,热闹非常。
就见洛央瞄准了四殿下的脑袋,猛地将那板砖砸了下去!
“啊!!!!”
随着这一声惊呼,所有人都惊呆了!
四皇子被从天而降的板砖,砸得头破血流,昏倒在地,生死不知。
众人哪个不是沙场老将,迅速拔剑,抬头望去。
那屋顶上,一个破窟窿正在“呼呼”地灌风。
“有刺客,来刺客了!”
“哗啦啦”一群人,提着剑冲了出来,都是习武之人,眼力也好也会功夫,刚好看到了那一群迅速向天边而去。
“快,快去请御医、请云中君。”
旁边一个谋士模样的破口大骂道,“请你马!咱们偷偷在这儿的聚集消息能告诉人么?快去把人叫回来,别追了!”
那乌泱泱的武将哪里听这个破书生的话。
“什么玩意儿,打到老子头上了!没有能跑得了的!”
“你谁啊老子听你的?”
“抄家伙!上!给四皇子报仇!”
“啥?四皇子死了?大家快抄家伙啊!给四皇子报仇!”
会轻功的天上飞着跟着,不会轻功的,骑上了马。
连四皇子府的那些侍卫们在听到四皇子死了被刺客杀了,都一个热血上头,冲了上去。
洛采薇在这时候,刚刚醒了过来,本正在绝望自伤,猛地听到了泼天的喊声“有刺客四皇子死了”这几个字,“噗通”一身软倒在地。
“走快去看看,那王八蛋死了!”洛采薇激动的说道。
一群小妾陪着正妃慌慌忙忙赶过去,看到四皇子还躺在地上呢,脑后破了个洞。
洛采薇捏着帕子,心绪起伏,看了看周围的摆设……
四皇子在趁乱谋反?
可,怎么又要被刺杀死了。
真乱,理不清,他到底死了没?
“殿下……殿下……”掐着柔情似水的嗓音,洛采薇轻声唤道。
心跳“噗通”“噗通”的,一下,两下,三下……
在所有侧妃小妾们都眉飞色舞正准备击掌相贺的时候,听到一声气若游丝的声音,“采薇……”
洛采薇的脸登时黑了三度,那不用去云川的美梦瞬间破裂了。
她和其他小妾们递着眼色。
——怎么办?没死?
——不然咱们掐死他吧?
——不,还是用酒壶砸把伤口砸大了再说,快去拿酒壶来。
其中一个正去拿酒壶,就见门客带着大夫走了进来。
“都让一让让一让……大夫来了……哎?韩侧妃你拿着个酒壶干嘛?”
韩岁岁手一紧,哭着着道,“我听说酒能消毒……”
“那要烧刀子酒才行!哪里有这么胡闹的,快让开!别堵着!”
洛采薇一个“嘁”,转了身子,走了,其他的侧妃们也跟着陆陆续续走了。
一个据说和门客有染的小妾最后走出来,低低的姐妹们说,“刚才,好像是在说,边疆战乱起来了,四皇子想要十天赶过去建功立业。”
“那咱们呢?”
洛采薇一个激灵,她还怀着身孕呢啊,真十天就到,肚子里的孩子都掉了!
眸中的恨意更是滔天。
“没事,咱们总有机会,在路上偷偷掐死这个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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