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祖母看她孤独可怜,便做主将她抱回侯府,与大伯家的瑾儿一同养在祖母膝下。”段容与又道,”祖母身边的嬷嬷都是宫里出来的,有她们亲自教养,阿瑜的出路自然也好。
“母亲虽不怨她,但到底恨她生母,不愿多见阿瑜,府中自然极少提起她。”
如今这府中都是崔氏的人,自然一心向着崔氏,视那位姨娘如“罪人”;
至于“罪人”所出的庶女好与不好都与崔氏一干人等无干,既是未曾迁怒过,自然也不会多费心思。
养在府中各自害生厌,倒不如养在大长公主膝下,得了教养与名声。
孟幼卿低声道,“阿瑜留在祖母膝下教养,于她是极好的。”
段容与用银筷剔了一碟子鸭肉,配着水晶甜酱送到她嘴边,“来尝尝这个。”
她轻轻启齿咬下一块儿,那鸭肉才入她口中,她忽觉胃中一片翻涌,忙以手掩唇,竟干呕起来。
段容与眸色微凛,慌忙将她抱入怀中,指尖轻搭她的手腕上。
脉象滑如滚珠,往来流利,不似病脉与中毒之相,他便愈发皱紧眉头,要起身唤人去请府医。
孟幼卿忙扯住他的衣袖,眉眼弯弯,“我应当是有了身孕,不是病了。”
她语意极低,却听得段容与神色一凛,手上也松了力不敢抱她,“果真么?”
孟幼卿耳后飞霞,羞涩颔首。
她前世生过孩子,自然知道有孕时的情势。她的癸水向来准,如今迟了大半月,身上又懒怠,便猜到大抵是有孕所致。
只是还未等来得及请大夫过来诊脉,她便先有了反应。她说的云淡风轻,段容与便愈发不敢轻视,忙叫人请府医来查。
府医诊脉半晌,拱手笑道,“恭贺大人,夫人这是喜脉,如今有喜已一月有余。”
孟幼卿便放下心来。倒是段容与喜形于色,又似不放心般追问道,“果真么?”
“少夫人的脉相滑如珠滚玉盘,应脉强劲有力,正是喜脉。”
府医捋着他那已染霜雪的羊尾胡须,面上笑容和煦,“老夫适才为少夫人细细把脉,夫人的脉象强健有力,母体康健无虞。
“只消日后多加留意饮食起居,尽量避免寒凉之物,待到十月期满少夫人定能平安诞下麟儿,大人放心就是。”
孟幼卿自重生之日起便极为重养生,即便是炎炎夏日,亦不敢贪用寒冰,及至秋冬寒凉时,棉衣手炉更是须臾不离、
段家后宅腌臜事少,没有妾室暗害,她的身子竟比许多后宅女子都要强健些。
这是她重生后与段容与的头一个孩子,比得保得住他。
二人大喜,立时派人去正院告知段胥与崔氏,二老闻言更是欢喜,补品如流水般传进院里;
崔氏更是派来身边的刘妈妈亲自为她安胎,日后一应饮食用度都有人专门看管,素梅这般会借机讨巧的下人被崔氏做主打发去庄子劳作,更免了孟幼卿晨昏定省的侍奉。
段容与轻手轻脚地抱起她,将她小心放置床榻上,又扯了被子笼上她,“这是我们的头一个孩子。”
他语意低沉,却无端的令人心安,“我必定会舍命保你与孩子平安。”
孟幼卿猜他是怕自己孕中思虑想起前世的宝儿,心下一暖,轻拍他的手臂嗔道,“你胡说什么。什么舍不舍命的,你不想听他叫你爹爹。”
段容与愈发抱紧她,垂首靠在她的肩胛上,闷声道,“如今京中不安安宁,我只怕你担忧。
“不过有母亲在,还有那么多大夫为你请脉诊治,我定然放心。”
夫妻二人闲话半晌,等到次日将这喜事传给大长公主与平南伯府,各府又送来补品与贺礼,尽数注意她这一胎。
十月初三便是帝王万寿节,宫中设宴宴请皇亲朝臣,百姓休市,解除宵禁三日,举国同乐。
孙宝莲一早便张罗起寿礼与衣裳,她如今已“有孕”四月余,身行略显臃肿,眉眼间也略显疲态。
薛璟渝握着她的手,眉眼间尽是疼惜,“宫宴吵闹杂乱,你如今身子不好,还是在府中好生歇息,我早些回来陪你。”
孙宝莲却摇了摇头,“今岁是父皇的整寿,非同寻常。妾身若是不去才是对父皇不敬。
“殿下放心,妾身如今胎象已稳,不会有事的。”
薛璟渝眸色闪烁半晌,似无奈道,“你呀,总是为我着想。”
孙宝莲便顺势靠入他怀中,看似温顺,眸中亦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冷意。如今京中盛传梁王欲与蒲甘大公主结亲,她的地位岌岌可危,梁王近日也甚少回府。
她“怀着身孕”,薛璟渝派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看似照拂,实则是将她软禁起来。
她必得趁此番万寿节出去瞧瞧那蒲甘大公主是何许人也,从前她能斗得了孟幼卿,如今也能弄死那和亲公主。
下人便将马车内壁铺的严严实实,生怕惊了侧妃的胎,小心翼翼地送二人上车进宫。
马车直奔武阳门前,又换来宫里的软轿抬进寿康宫;二人先给太后请过安,这才转至武英殿。
彼时太子夫妇二人已在武英殿内陪帝后用过午膳,太子陪着父皇对弈,王蔷则是与皇后在一处看着元时跑来跑去,倒真有几分寻常人家可享的天伦之乐。
薛璟渝眸中的冷意转瞬即逝,扶着孙宝莲一同跪下磕头,“儿臣薛璟渝携妇给父皇请安贺寿,望父皇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皇帝正在兴头上,一时未曾留意。太子见状轻咳一声,迟迟不肯落子,皇帝这才移开眼,笑道,“平身,有着身孕还折腾,赐座。”
徐有德忙吩咐小太监看茶,皇帝招手示意薛璟渝上前,“太子的棋艺太臭,朕下的不尽兴,你来陪朕下棋。”
太子笑容晏晏,自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王蔷便招呼了孙宝莲同坐,盯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笑道,“弟妹虽有身孕,看着身形却未曾大变,真是羡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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