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相携的身影时,今笙微滞,脸色苍白,心像是压了块巨石,沉得很难受。此刻,终于清醒,他的身侧,早已经有个与他并肩,相濡以沫的妻子了,而自己却只能与他擦身而过。
她越是清楚,却越是痛苦。
刚刚,谷若秋正在和殡葬公司的负责人说到一些细节问题,当她看到谷永淳和何舒云的身影时,立刻担心的看向今笙,她跟负责人匆匆话别,走到今笙身边。
只见何舒云拿了香,先递给谷永淳,夫妻俩一起鞠躬,而后,她又体贴的从他手里接过香,一起插在香炉上。她走到她们,“若秋也来了?”她的目光,落在今笙身上,微微打量,“这位是……”
就在谷若秋皱眉,不知道该如何介绍时,今笙眸微扬,温婉的目光掠过何舒云,语气淡然,说:“我是谷家的……”她微微垂眸,“谷家的亲戚。”
何舒云听罢,不无感伤的说:“谢谢你能来送嬷嬷一程,”她又看了看今笙,以主人的姿态说,“请到那边休息。”而后对谷若秋说,“若秋,大哥二哥暂时不能回来,嬷嬷出殡的时间永淳已经定了,就在明天。今晚我和永淳会在这里守夜,不过,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
听着何舒云事无巨细的安排着,那姿态,俨然就是谷家的女主人。今笙讪然,如今的她,实在尴尬,默默的转身就走。不远处倚着的谷心蕾看到她时眼底有惊讶,看着与宋倾城酷似的脸时,她心里,陡然生出不悦,目光里带着挑剔和不屑,等今笙路过她身边时,她故意说,“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不过是个奶妈去世,阿猫阿狗都来攀亲戚……”
今笙侧目,目光淡淡的扫过谷心蕾。
今笙的目光极淡,可那种油然而生的高贵感让谷心蕾心里生出一种自卑和畏惧,她故意抬高了下巴,哼了声,不悦的说:“看什么看?”
“你是谷家的女孩?”今笙问。
谷心蕾高傲的扬起下巴,嘲笑道:“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还说是我家亲戚?”
“你是谁,我的确不知道,”今笙目光浅扫过她,“不过,要像若秋那样,端庄有礼,温婉大气才配称做谷家的女孩。”当年,谷父谷母对子女的要求很严格,特别是对她和若秋的礼仪方面。
谷心蕾羞怒,蓦的冲到今笙面前,她还未开口,便只感觉身边人影一闪,只一瞬间,她就被萨莉反剪着双手压制住。她惊吓不已,在首都,竟然有人敢对她这么无礼,她大怒,挣扎,“放开我!”
“萨莉?”今笙左手轻轻一挥,那萨莉立刻放开了谷心蕾。
谷心蕾的手臂疼得不轻,被松开后,仗着身后的灵堂里都是谷家人,她勃然大怒,冲到今笙面前,扬起手就要给一耳光。
啪!
谷心蕾挨了重重的一耳光,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今笙皱眉,看了看萨莉,后者头微低,退后站在一边。
“妈!”谷心蕾回过神来,大哭。
外面的喧闹声,里面早有耳闻,又听谷心蕾的哭声,里面的人都出来了。
看到何舒云,谷心蕾就像看到主心骨一样,委屈极了,指着今笙,“妈,她让人打我……”
看到女儿肿了半边脸,何舒云皱了皱眉,侧头看了看谷永淳,问女儿:“怎么回事?”
谷心蕾哭哭啼啼的说,“她无缘无故的……就打我。”
此刻,对于谷心蕾的身份,今笙了然,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站在一起,她想……,心里极难受,不过,脸色却淡淡的,她低斥,“萨莉?”
萨莉挥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这场景,震了所有人。
“小姑娘,”今笙目光淡淡的看着谷心蕾,“你对我出言不逊,伸手要打我在先,萨莉是出于正当防卫才打你,你是否,也欠我一个道歉?”她语气浅浅,可浑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有种不怒而威,让人无法抗拒的压力感。
何舒云也被震住了,她目光带着询问看着女儿:“心蕾?”
众目睽睽之下,谷心蕾眼泪扑扑的直往下掉,她一直自持是谷家千金,走到哪儿都被人追捧,哪曾受过这种气啊,一时间,气得满脸通红。她知道,她要是当众道了歉,就相当于承认了是她挑事在先。这么多人在,她实在是拉不下脸。
今笙面无表情,目光平视,却偏偏生出让人敬之的高贵,见谷心蕾不语,她倒也没咄咄逼人,反倒是说,“小姑娘,谨言慎行。”
而后,今笙移开目光,看着谷若秋,“我先走了。”她在这儿,不过是个局外人。而看到谷永淳夫妻在一起,她心里实在难受。
“我送你出去,”谷若秋微叹,她知道,今笙待在这儿,只能徒增尴尬。
走出众人的视线后,谷若秋说,“心蕾那脾性,也不知道随了谁,一直是那样儿,今笙,你别生气。”
今笙淡淡的看她,摇摇头。时过境迁,随着谷父谷母的离世,现在的谷家,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其乐融融,和睦的谷家了,而她,不过是一个局外人而已。
回到国宴宾馆,哈贾早已经等着她了,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盒子,“玉送来了。”
当今笙细细打量着那个玉佛后,眼底湿润,略略的激动,“没错,是这块。”那玉佛背面,有一个极小的凹口,那是曾经被利刃所致,“人呢?”
“卖佛的人说,这是他捡到的。”哈贾说。
今笙很失望,不过,却说:“严审!”一块玉,挂在脖子上,哪能说掉就掉的?而且悬赏一千万,难保不会有人见钱眼开起了歹心。
“是。”哈贾应道。
稍后,今笙给了哈贾一张纸。
看着上面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哈贾问,“这是……”
今笙看着手里那块玉佛,“听说这个人长得很像我,你去查查。”她的手指掠过玉佛,感觉一阵凉意。对于这个跟她长得相似的女孩,倒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她寻女二十多年,也曾因人长得像她而做过很多亲子鉴定,不过,每次都很失望。
“是。”哈贾迟疑之后又说,“明日下午三点的专机回国。”
“知道了。”今笙微微侧头,看着墙上挂着的画。
——
何舒云找了冰袋来给谷心蕾敷脸,冻得谷心蕾龇牙咧嘴的,“好疼……”她心里极不爽,“妈,那个嚣张的女人到底是谁?”被今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实在觉得难以下台。
何舒云摇摇头,将冰袋紧贴在谷心蕾的脸上。
“妈,我好疼。”谷心蕾疼得极难受。
“疼就忍着点儿。”何舒云皱眉,恨铁不成钢,不悦的说。
“妈,你真的不认识她?”谷心蕾又问。
何舒云微怔,她默默的问自己,真的不认识吗?她表面的平静下,心却慌乱不已。那个死去多年的女人回来了。
何舒云想到那张被谷永淳珍藏的黑白照片,她死了自己都争不过,那么,她回来了,那自己,是不是就要一败涂地了?
她很妒忌今笙;
妒忌她看起来仍旧那么年轻,妒忌她仍旧美得惊人,妒忌她拥有谷永淳的爱;妒忌她能被他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而她呢,除了得到一个空壳的婚姻,得到一个谷夫人的名外,什么也没有。
今笙回来了,那么,谷永淳是不是欢呼雀跃?
而自己呢?是不是就要被他扫地出门了?
看着面前这个不省心的女儿,何舒云感到了自己地位的芨芨可危。
不!
她不甘心。
她与他结婚二十五年,苦心经营的婚姻,凭什么那个女人回来,她就要让位?
不,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来破坏她的婚姻,破坏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婚姻,不管是谁,都不能!她的心里,乱成一团麻。
“妈,”谷心蕾又问,“你认识那个女人,对不对?”
何舒云回过神来,没说话。
“别再让我看见她,否则,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谷心蕾恨恨的说。
“你能做什么?”何舒云皱眉,目光掠过不远处的谷永淳,“别自不量力了……你难道就不怕你爸知道了生气?”
说到谷永淳,谷心蕾气得不行,“你们今天都不帮我……害得我白白挨打。”她原以为,有了父母撑腰,可以狠狠的出一口气,却不曾想,父母竟然都没有开口帮她说话。
“谁让你招惹了不该惹的人?”何舒云皱眉说,虽然谷永淳什么也没说,不过她看出来了,他很不高兴。
谷心蕾听出了她话里的意味,“妈,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何舒云冷冷的说,“你知道,你爸有几兄妹?”
“四兄妹,”谷心蕾说。
“不止。”何舒云说。
“只有四兄妹啊,”谷心蕾一头雾水。
“还有一个……谷家的养女。”何舒云低声说。
谷心蕾脑洞大开,惊讶不已,“你是说……我爸那个已经死了的前妻?”
“她没死。”
“啊?”谷心蕾突然想到了什么,“今天那个女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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